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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梅元瑾冲着黄棕色土狗唤了声,

来福立即收了声,吐着舌头,冲梅元瑾摇尾巴摇得都快冒烟了。

老妇人循声“望”过来,两个眼珠子像是被厚厚的蜘蛛网蒙住了一般,白茫茫的,都看不见眼珠子了。

“是盼弟回来了吗?”她拄着一根光滑的树枝,颤颤巍巍站起来。

魏川凛听不懂当地方言,但听语气也听得出老妇人的激动。

梅元瑾瞬间绽开笑容,小步跑过去,搀扶着老妇人,“奶奶,是我!”

“真是你呀!你不是去大城市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受委屈了?”

妇人的心情和语气都很复杂,斥责她回来这个不曾善待她的地方,又担心她在外面受人欺负。

村里人说她是被有钱少爷买走当“通房丫鬟”、“泄欲工具”了,不准她生下一儿半女,因为有钱少爷怕她生出个小傻子。

这些话都传到了汪家奶奶的耳朵里,这些难听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不对她吐露半个字。

“奶奶,我回来我迁户口,顺便来拿我的画册。”梅元瑾挽着她的手臂,颇为亲切,“我在外面没有受委屈。”

一老一少亲密寒暄,魏川凛和阿虎呆立在原地,打量着眼前这方陌生的天地。

他也去过农村,但那边经济发展显然好得多,家家户户都是楼房,院子都停着小轿车。

眼前的农村,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空气中充斥着奇怪的味道,泥土味儿、尿骚味儿、霉臭味儿混杂在一起,令人想作呕。

房屋破破烂烂,湿哒哒的地板上落着好几坨鸡屎鸭屎,鸡鸭啄剩下的烂菜梗像僵尸,了无生气。

梅元瑾冲他招了招手,他眉头微蹙,犹豫了片刻,迈着长腿,向她走去,脚上小心翼翼,像避地雷一样避着一坨坨家畜的大便。

她一把把他拉到跟前,他落脚不稳,一个趔趄,脚上那双好几万块的限量款运动鞋,踩中了一大坨不知道是鸡粑粑还是鸭粑粑的玩意儿。

魏川凛:……!!!

阿虎:!!!

他瞪大了眼睛,屎感从脚底往上蹿,浑身都像沾了屎一样难受,心里化身尖叫鸡:啊——!我脏了!我脏了!

阿虎同样震惊,千防万防,没想到栽在了家畜粪便上!立即抄起墙角的竹扫把,为自家老大扫出一片“净土”。

梅元瑾没有注意到他踩了屎,笑眯眯对老妇人说着话,“养我的人也跟着来了,他对我很好很好,给我请老师,还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我生病了也是他照顾我。”

妇人说了句什么,她回过头来对他说,“奶奶想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可以吗?”

一想到鞋底那坨屎,他的表情实在难看又精彩,像吞了大便一样,他看着老妇人的眼睛,轻声问:“她……怎么看?”

“拿手摸。”

他目光落在老妇人的手上,苍老的手皱巴巴,很粗糙,指甲缝里都是黑的。

魏川凛:……

杀了我吧!立即!马上!杀死我!

一想到脚底下那坨屎,他瞬间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乐观,屎都踩了,还怕啥?

他心一横,眼一闭,弓下腰,俯低身,任由那只苍老冰冷的手拂过他的面孔。

老妇人满意地笑了,露出缺了几颗牙的笑容,“这个帅小伙能处!盼弟,你要珍惜!”

“奶奶,你怎么知道?”

老妇人呵呵笑道:“他不嫌弃我眼瞎手脏有老人味,他蹲下身子让我这个老太婆摸……尊重老人的年轻人,心地人品一般不会坏。”

梅元瑾将她的话转述成普通话,他听完并不以为意,“我也有爷爷奶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罢了。”

这一个小动作,如果能让她相信梅元瑾跟着自己不受苛待,算是意外收获。

对于他的解释,老妇人笑而不语,自己胯下繁衍出来的儿孙都嫌弃她。他一个城里的富家少爷不嫌弃还谦虚,怎么让人不心生好感呢?

“你快去拿画册,天快要黑了,早些回去。”老妇人拍了拍梅元瑾的手。

她转身走进一间土坯瓦房,魏川凛也跟了过去。

房间光线昏暗,地板都是踩熟的地,摆着一张老旧的木床、一个老旧的木衣柜还有几个大瓦缸。

“以前你就住这儿?”他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是,我住阿康哥家里的柴屋。”她掀开凉席,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后把凉席又盖上。

“二婶,就是阿康哥的妈妈,骂我打我赶我,我就来找奶奶,奶奶会给我做饭吃。二婶不许我画画,我把画藏着这里。”

“柴屋?能住人?”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柴屋旁边是猪圈,养猪的,不是养人的。”她打开塑料袋,“没有床,铺几个化肥袋子就躺着上面睡。”

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画作,神情只有专注,没有一丝悲愤和苦楚。

魏川凛心里难受得很,顿顿地疼,有点喘不上气,比脚底踩了屎更加难受。

这张床再老旧也能算得上一张床,但铺几个化肥袋当床是什么鬼???

她傻真不怪她,要是他过这种悲苦日子,比她还傻还疯,怨气大到一夜屠光全村。

她麻利收起画作,“你有钱吗?借给我,我想给点钱奶奶。”

他的工作有时候需要走关系所以,他习惯了身上带现金,从随身背的包里拿来三沓纸钞,“三万块够了吗?”

梅元瑾把纸钞放在了奶奶的枕头下,绕到了隔壁的灶屋。他也跟了过去。

屋里锅碗瓢盆摆放整齐,土灶前面的稀拉拉的几根柴火,码放整齐,泥土地板干净。

她掀开水缸看了眼,拿起扁担和水桶往外走,“奶奶眼睛看不见给她挑点水。”

魏川凛像是她的小跟班,紧随其后,吩咐清扫院子的阿虎,“你去挑水。”

“好的,老大。”阿虎放下扫把,跟着梅元瑾来到隔壁家的水井打水。

一担水不重,但阿虎不熟练,晃晃悠悠洒了小半桶。

回到院子里,阿虎看见自家老大扎着马步,拿着斧头,劈柴劈出了劈鬼子的架势。

老妇人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叽里呱啦地说着方言。

“梅小姐,她是不是说老大劈了不该劈的?”阿虎问。

汪家老太听到动静,手在空中四处摸,语气急切地催促,“盼弟,你拿完了画赶紧走,活儿我自己干就行。天黑了,你们不要在村里多待!”

老太太活了七八十年,没读过书,但也懂得一些道理。过于富有的人,独自出现在极度贫困的地方很容易陷入危险。

“再帮担水。”

“不用!你们赶紧走!别叫贼给惦记上!”老妇人语气严厉。

拉住了梅元瑾的手,在她耳边小声叮嘱,“你要抓住机会和那帅小伙儿生个娃娃,生个娃娃就有保障了,你能留在外边永远别回来,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说完就推开她,“趁天没黑,快点回去!”

梅元瑾在奶奶耳边轻声说把钱放她床头了。

汪家老太一直知道她不容易,如今攀上了好人家,但好人家的饭哪儿那么容易吃?

“你给我钱做什么?我不要!快拿回去!”老妇人拄着拐杖,着急地往屋里走。

等她拿着床头上的钱追出来时,他们的车子已经驶走很远了,她的手缓缓落下,眼泪溢出泪花,嘴里喃喃道:“盼弟呀,以后要幸福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