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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掀起浅青色门帘,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几一椅一塌,皆是酸枣枝所制,简约中透着几分大气。

案几靠窗处,一个圆肚陶罐中,一株赤红色兰花开得正艳。

离得近了,便能闻到一股悠然、绵长的香味。

苏婳望着花瓣犹如丝绒的兰花,杏眸瞬时瞪大,“竟然是春兰娄山红!”

传闻中,一枝至少六位数的兰花。

他这,一、二、三……六,足足六枝,而且品相、花型皆是极品。

只怕一枝六位数都拿不下。

这人,竟然就这么把一个大宝贝直接摆桌上,难道就不怕贼偷去吗?

她突地想起自家老娘的话,老萧家待萧锦寒极差,连件得体的衣裳都没有,这两日一直惦记着给他做衣裳,可人家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像是没衣裳的人么?

“春兰娄山红?这名字倒是很好听。”萧锦寒望一眼少女神色,温声道:“这是我从伏虎山偶然碰到的,瞧着挺别致,便移了回来,苏姑娘喜欢我便送……”

“不,不必了。”苏婳听得这话,赶忙拒绝,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她是懂的。

这么大的宝贝,她怕拿着手疼!

案几中央,摆着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毛笔正搁在砚台上,笔尖还沾着墨汁,毛笔旁的宣纸上似是一幅尚未完工的画作。

一袭曳地襦裙、长发及腰,显然是一位……女子。

只是,面上却是一片空白。

而且,身形瞧着有些过于丰腴……

这时,萧锦寒脚步快了几分。

不露痕迹地拿开画像,放到几案下的抽屉收好。

“噗嗤!”苏婳瞧着男人脸上的囧色,不由噗嗤笑出声。

转而脚尖踮起,轻拍在他的肩膀,“萧公子不必藏,我都懂,这少年慕艾嘛,很是寻常的事。”

说罢,又挑了挑眉,声音更低几分,“而且,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白幼瘦,便有人喜欢人间富贵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耳侧。

直接让男人耳垂一瞬间爆红,他忍不住眼眸轻抬,望向少女一直叭叭的红唇,眸中忽地闪过一丝无奈。

他心头低叹一声,替少女拉开圈椅。

轻揽着她的肩坐在圈椅中。

“苏姑娘,请。”

苏婳仰头,视线好巧不巧,正好落在男人通红的耳尖上。

她挑挑眉,朝男人更近几分,嘴角一片促狭,“萧公子放心,今日这纸上美人之事,我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让我们俩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果然,话音未落。

便见男人耳尖的红一下窜到脸上。

面容刹那间被染成嫣红。

犹如冬日白雪上一簇簇红梅乍然盛开,妖冶极了。

“我突然想起点事……”萧锦寒此刻犹如被丢入火中,不知是羞的或是旁的,原先冰冷的身子吧嗒一下烧起,尤其是咫尺外,少女一张一合的红唇,散发出的草木芳香,似带着一股极致的吸引力。

他紧扣住掌心,可一身的滚烫仍似沸腾一般。

最后,脚下生风,只在风中留下一句,“苏姑娘请便,我去去就来。”

苏婳瞥向男人狼狈逃窜的背影。

黑白分明的杏眸有一瞬间的怔愣。

旋即,却是噗嗤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她是真没想到,能用一根树枝击败大野猪的男人,私下里竟然是个这么好玩的性子,一提到心上人,便会面红耳赤到脖子根,完全不像平日的作风,反而倒像个毛头小子。

她记得苏白氏曾经说过,萧锦寒八岁上战场,十年后归来,也就意味着,他今年刚十八岁。

正是青春年少之时,有个心上人是个再正常不过之事。

不过,萧锦寒竟然喜欢胖美人。

嗯……倒是蛮特别的。

苏婳坐在圈椅中,透过窗柩觑一眼天色,便见圆盘似的太阳如今正半悬在天际,显然,再过不久便是晌午时分,得抓点紧了。

她抬手,执起桌上的毛笔。

首先,便是红霄。

红霄花开七瓣,花瓣皆是赤红色,其中花心为赤金色。

大禹朝书写似乎只有墨块,并无颜料,萧锦寒桌上便是一方松烟墨,以前,原主看过前渣渣未婚夫的书桌一眼,他平日里亦是只用墨块。

当时,原主只瞧了一眼他的书桌,便被冯渣渣立马赶了走。

那模样,像是她会污染他书房空气一样。

更别提让原主碰他的笔墨了。

不过,没条件,可以自己创造条件。

苏婳转头望向深肚陶盆中的春兰娄山红,若单单只看花色的话,这娄山红其实与红霄有异曲同工之妙,花瓣皆是赤红,花心皆是赤金。

正巧,盆中土上有一朵掉地上的。

只需用一点春兰娄山红的花瓣加上花心,碾碎,便是最好的颜料……

足足一盏茶功夫后。

门帘轻动。

苏婳闻声抬眸,便见萧锦寒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如墨的发上,还沾着水珠。

“你这是又泡澡了?”

少女黛眉轻拢,只见男人面色似又恢复到最初的冷白。

这家伙莫不是去泡了个冷水澡?

“没。”萧锦寒抬步走近,如雾般的眸子瞥一眼案几,“苏姑娘画的如何?”

苏婳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再纠结。

素手轻抬,指指桌上的画纸。

萧锦寒顺着她的动作瞧去,眼眸忽地一亮。

只见宣纸上以墨色为框,彩色为底,淡墨清毫间,便将三株花惟妙惟肖展现了出来。

一株赤红、一株墨绿,还有一株……无色。

便是从未见过的人,只一眼,便像是看到活生生的花朵绽放在自己眼前。

宣纸旁,还放着一朵未曾用完的娄山红,和几片寻常的绿叶。

萧锦寒看向少女的眼神更亮了几分,“苏姑娘总是会给人惊喜!”

“我这纯属于师父教的好。”苏婳神色未变,笑看一眼案几旁未阖上的书页,“惊喜却是不如萧公子多,谁能想到大多人以为的军营大老粗,竟是个舞文弄墨的翩翩君子?”

“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萧锦寒眸中带笑,“届时若还活着,定要见见苏姑娘的师父。”

苏婳嘴角几不可查一抽。

这个要求,怕是活到九千岁都办不到。

她轻咳一声,眸光转到男人腿上,“你先前用特殊处理将毒封至右腿,若不及时逼出一部分,日后便是解了毒,只怕这腿也会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