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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做什么?”

钱氏冷哼一声,面上全是被人搅了美梦的不喜。

自打见着苏婳的那一套玉饰,她一颗心全落在上面,明明苏婳如今用不着,却情愿收着都不愿意借她戴一戴,连摸都不让她摸,直让她心头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一般。

这般精美的玉饰,收起来根本就是浪费。

如今,好不容易做个梦,眼看着就要将簪子戴自己头上。

却又被人给搅了好事,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孟芸儿抬眸望一眼远处的芦苇荡,抬步走到钱氏旁坐下,笑意更深了几分,“芸儿在家中闲来无事,便出来走一走,正巧碰着二嫂,想看看二嫂有没有什么需要芸儿帮忙的?”

“帮忙?”钱月娘上上下下打量少女一眼,不屑地撇撇嘴,“你能帮啥忙?难不成帮着捡石螺么?”

少女摆手,幽幽叹口气,“二嫂长着这般俊,终日在这太阳底下捡石螺,这手上脸上的皮肤都变粗了。想当初,我见到二嫂,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官家小姐,如今,却是……”

“如今怎地了?”钱氏下意识看了看双手。

只见,一双手上粗皮遍布,指甲里更是藏着乌黑的泥沙。

瞧着,像是村口那棵老梧桐树树皮一样,黢黑且没一丝光泽。

孟芸儿见状,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盒,递给钱氏,“这女人呀,婆家夫君不心疼没事,可自己一定要要心疼自己,这是芸儿先前在县里买的香脂,每日早晚涂在肌肤上,过上几日,这手便会变得白白嫩嫩。”

钱氏捧着香脂盒,双手摩挲着光滑的盒身。

下一瞬,立马塞进胸口。

“我可告诉你,这香脂送我就是我的了,我不会还你的。”

“呵——”孟芸儿嘴角轻勾,水眸中几不可见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一盒香脂罢了,清水村里谁不知我孟家家大业大,二婶想要多少香脂都够!”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氏捂着胸口。

望向少女的眼神有些晦暗。

若说自家婆母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性子。

那孟芸儿的爹孟永富,便是个狗从眼前过都要拔一根狗毛的人。

无缘无故送香脂,她可不信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二嫂果然是聪明人!”孟芸儿掸掸衣袖,从袖口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上下轻抛,“我想同二嫂做一笔生意,只要事成,日后别说是香脂,这袋子里的钱都是二嫂的!”

“什么生意?”钱氏望着袋口露出的银色。

丹凤眼瞬时一亮,

这一袋银子,只怕比小姑子今日那盒银裸子都要多啊。

孟芸儿朝钱氏走近,轻轻踮起脚尖,“二嫂且附耳过来……”

***

上河村村口。

苏婳正提溜着一个小背篓在捡菌子。

方才,苏白氏喝下苏婳给的一杯‘加料’的茶,身上排出的污泥比苏婳先前的还多好几倍,一泡完澡后,整个人坐在镜子前,盯着镜子又是笑又是跳。

那模样,差点直接将人给送走。

苏婳索性逃了出来,打算捡些菌子回去。

今儿个上晌,她坐在牛车上,瞧着村口梧桐树下长着不少肥嫩的木耳,毕竟是高年份的大树,掉地上的枯枝数不胜数,气候一湿润就容易长木耳,可上河村人没有吃菌子的习惯。

如今正好便宜她了。

家里剩着不少野猪肉。

到时候用木耳炒些野猪肉。

山珍、野味。

算是凑了个齐全。

地上的枯枝虽然瞧着多,但将上面的木耳全部薅下来,也才占小半个背篓重,苏婳望着地上的枯枝,眼珠微微一动,捡起四五块大的树枝放背篓里。

她在现代时,曾经在新闻上看到,木耳是可以人工培养出来的。

其中,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曾经孕育过木耳的梧桐枝捡回去,放在阴凉处,每日早晚浇水,

只需要过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便可以长出新一茬的木耳。

不待她起身,远处突地传来一阵冷嘲声。

“哟,婳丫头这是知道自家生意不好,开始省吃俭用,改吃毒蘑菇了么?”

苏婳回头,便见刘寡妇正担着一对大木桶从村口回来。

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

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

一身黑不溜秋。

简直是上河村另一头黑熊精。

“哟,刘家婶子这是去镇卖石螺了?”少女鼻尖微动,笑吟吟望一眼木桶,手中动作不停,“瞧婶子这一脸喜意的模样,看来生意很是不错,今儿个又买肉哩?”

那浅笑嫣然的模样,不禁让妇人原有的炫耀心思徒然一熄。

听到自家的嗦螺生意不好,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莫非,这丫头又傻了不成。

苏婳放好枯树枝,便拍拍小手起身,“刘家婶子说的毒蘑菇在哪?”

“啊?毒蘑菇?”刘寡妇一片怔愣,下意识抬手指向另一头,“就是那儿。”

少女勒紧身上的背篓,顺着妇人所指的方向瞧去,正好瞧着河岸边垂着的几棵柳树,心头瞬时一喜。

梧桐生木耳,柳树起平菇。

“多谢刘家婶子。”苏婳唇角微勾。

拔腿便朝河岸边走去。

“这丫头,山上这么多野菜不知道去挖,偏要去找这会害死人的毒菌子去吃,只怕真是痴傻症没好全。”刘寡妇轻嗤一声,摸着腰间鼓鼓的钱袋子,心头瞬时舒坦不少。

今日是她卖石螺的第一日,没到半日的功夫,她便赚了二百个铜板。

这简直跟捡钱一样!

苏白氏有三个好儿子又如何。

到头来,这闺女不还是个痴傻的主。

别人靠着她家的嗦螺点子赚到钱,她不但一点儿不上心,反倒一个劲地去找毒菌子。

幸好,这傻闺女不是自家的!

刘寡妇担着担子往村里走,走了十来步。

忽然发觉不对。

一回身,却见自家大儿子正直愣愣盯着苏婳离开的方向,“春牛,你站那儿看半天看啥呢?咋还不走?”

刘春牛回神,嘿嘿一笑往前走。

一步、三回头。

“娘,你不觉得,婳儿妹妹变漂亮了么?还变白了!就像是……”男人黢黑的脸上泛起红晕,挠挠头道:“就像是阿奶以前五十大寿上,给咱吃的寿桃一样,白乎乎的,可爱得紧!”

“什么?”刘寡妇是过来人,望着儿子的神情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心头瞬时一凛。

一把揪着春牛的耳朵耳提命面,“娘跟你讲,娶谁都不能娶苏婳这样的,一个痴傻儿,以后生出来的崽子还不知道得多傻,谁娶了她以后子子孙孙怕全是一窝傻的!”

“哎哟,娘,快松开,疼!”刘春牛捂着耳朵,疼得治叫唤,“不娶,不娶!”

说是这样说,可待刘寡妇走到前头时。

他又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望向河岸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