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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再次看到路明非,院长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穿着剪裁贴身的定制西服,胸口别着一朵纸花,脸色白得吓人。

明明手腕上的表贵得能买一辆跑车,他却像是被抽掉脊椎的败狗,活像一团站着的烂泥。

“怎么,受到什么打击了?”

他理了理衣领,摆正胸口的铭牌,一副老专家的派头由然而生。

“院长,你知道夺舍这个词吗?就是一个人的灵魂,强行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听他这么说,老专家顿时一个战术后仰道:“那洛六法之一,在道家的说法中,类似的法术称为借尸还魂。”

“当然,这些都只是神秘学罢了。世界各地的宗教学说,甚至是独立的原始信仰都有类似的概念。”

“想要了解这些,我推荐你去看人类演化心理学,和神秘学方面的书。”

院长和路明非的关系,很多时候不像是患者与医生,而是学生和老师。

“我是在想……”路明非犹豫道:“有没有可能,我被夺舍了?准确来说,现在的我就是夺舍我的人。”

院长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但他是专业的,绝对不会笑。

反而严肃地反问:“你最喜欢吃的菜是?”

“排骨炖土豆。”

“你最喜欢的卡通片…喔,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应该是叫二次元老婆,你喜欢的二次元老婆是谁?”

“朝比奈实玖瑠,看不出来院长你还挺潮……”

“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总是活力四射,充满了想象力嘛,”院长笑道,“比如那个很出名的《天鹰战士》还有《凉宫春日的忧郁》说到想象力,我推荐儿童文学作家刘慈欣的《球状闪电》还有《三体》。”

“你这潮过头了!”路明非有些哭笑不得,“但我真的觉得自己的脑袋出了点问题。”

“嗯……”院长沉吟片刻问道:“那你觉得你是谁呢?”

“我当然是路明非啊。”

路明非的声音没有半点迟疑。

“你有突然间学会了什么吗?比如画画,音乐之类的,非母语的其它语言。”

路明非摇头,他并没有突然学会什么。

“那你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吗?比如;自己是秦始皇。”

这次他头摇着更厉害了,“我又不是精神病,还没有虚构故事把自己也给骗了的本事。”

“那你就是路明非,”院长下定了结论,“人是靠回望过去而认识自己的。就算真的有什么灵魂夺舍,从结果来看,也是你吞噬了它,而不是它夺舍了你。”

“当然,你要再住院我也不会拦着你。”

路明非有种撒腿就跑的冲动,除了真的大脑不正常,谁会想进精神病院啊。

看出他的紧张,院长笑了笑指着他道,“放心,这里已经满员了。”

路明非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jojo梗。

“其实我得对你道歉,”

听院长这么说,路明非差点以为他在刚才自己喝的茶里下了药,只为扩充病患。

“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特别的孩子,让你接触了太多有些……嗯,有些终极的东西。”

“这些概念对于未来的你来说,或许很有价值,但你现在就15岁不是吗?”

“15岁是一个什么样的年纪?一个十二点吃了饭,一点就觉得饿的年纪!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抛之脑后,好好享受青春吧,暗恋女孩子就暗恋女孩子,逃课就逃课。”

“什么世界隐藏的真相,真物和伪物、真我本我超我,都不如前排女生的辫子重要。”

‘可是,那真的很重要……’

路明非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这算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吗?”

说完他还贱贱地挤了挤眼,气得院长苦笑不已道:“算是吧”

毕竟,谁都年轻过。

路明非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爱说白烂话,经常能把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家伙。

路明非也觉得自己就是路明非,不是路明非他还能是谁呢?!

“我得和你姐姐,说说你的情况。”院长喃喃自语。

‘姐姐?’

路明非汗毛竖起,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我是有个姐姐的吗?”

所有的违和感都连接到了这块拼图上。

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

“当然了,你不记得了吗,一个神气得不行的女孩儿。”

“明非,你没事吧?”这下院长真的怀疑起了路明非的精神状态,“就是那个接你出院的女孩,是叫陈墨瞳吧?”

“……瞧我这记性,都怪车祸!”

路明非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院长打扰了,我改天再来看您。”

说完,路明非不顾院长的挽留,快步走出了精神病院,他怕说多了关心自己的院长会强行把他留下。

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精神病。

“路明非?”

走出医院没多远,路明非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少年循着惊喜的声音看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小白裙的女孩,正看着自己。

来人不是他们班的雄性牲口磁铁·刘皇叔·陈·雯雯又是谁。

因为刘备走到那里男人们就会聚集过来,陈雯雯也是这样,她创办了本该冷门的文学社,社团活动就是看些诸如;《情人》《失乐园》《浮士德》这种大部分中学生为了写作文和读后感才会看的书。

但就是这种冷门社团,在陈雯雯的加持下,硬是成为了校内第二大社团,并有超过篮球社的趋势。

逼得篮球社社长都开始喊;‘心中无女人,运球如有神’这种口号。生怕社员们转投刘皇叔门下。

上个学期刘皇叔…啊呸,陈社长三顾路明非坐的,倒数靠窗的位置,打算邀他这个“卧龙”入伙,但男同学们投过来的目光像是制导激光似的,仿佛在说:“敢答应就发射导弹氢氢敲响你的心灵!”

路明非实在是扛不住,没能成为陈社长的丞相,转而入了楚大帝的后宫,当起了大内主管。

“你不是已经和柳淼淼一起回去了吗?”

她踩着欢快的步子走来,一头及腰长的黑发,好似在晚风中荡漾的柳枝,又好似白色的小鹿一边在林间蹦蹦跳跳行进,一边调皮拨开的绿曼。

路明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像是要把女孩的发香赶走似的。

“我临时有点事,”他说,“来附近看看一个很照顾我的老人,和病友们。”

“附近?”

看出了女孩的惊讶,路明非也没藏着掖着,他一边和陈雯雯走着一边说,“我以前精神状况出了点问题,在医院里呆了几年。”

“对,对不起啊”这下换女孩尴尬了,“我本来以为这只是流言,没想到……”

“嗨,没事儿!”

路明非摆了摆手,本来想和女孩打声招呼就走,但他突然想,这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女孩可能挂念好几天。

陈雯雯就是这样的人,纤细,敏感、而又脆弱。

于是路明非突然戏精附体,转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像是要告知陈雯雯这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又像是要说;老板,充q币吗?的企鹅。

“小时候我发起疯来,护士给我打完针的时候,总会出现七个小人儿在我床边围着我转。”

“红色的小人说;少年我看你骨骼精奇,乃是练武的奇材,我这里有一本降龙十八掌,就传授于你好了,只需要5块5。”

“绿色的小人说什么;穷人靠科技,富人靠变异,要给我什么超级血清,打完摸摸高压电,就能获得超人般的力量,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最厉害的是一个穿着西装,非常优雅的小人,他出现的时候,其它小人都害怕得躲了起来,”看了看左右无人,(主要害怕社死)路明非用手作悄悄话状说:“他说我是什么世界之王,终有一天会踩着众生的骸骨,登上王座。”

这件事路明非觉得蛮好笑的,怪不得以前大缺大德的贵族老爷们,娱乐项目之一就是组团去参观精神病院。

可是女孩却笑不出来,一张小脸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泫然若泣。

“那一定很孤独,”她说,“你一定很孤独。”

没有人能够将自己在意的人所经受的苦难当成乐子看。

“我怎么可能会孤独!”

路明非感到有些好笑:“你看我朋友这么多,师兄、苏晓樯、柳淼淼…还有你,”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女孩加上去了,“有这么多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孤独?”

“这还孤独的话,不是搞得我很矫情?简直就是矫情得不行!呃,我没有其他意思。”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话有指桑骂槐的嫌疑。

女孩却没有在意,反而对她笑了笑,装作生气的样子道:“好啊,路明非,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这下好了,路明非有口都说不清,只能举起双手告饶,“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觉得!假如我真这么想,那咱们班,还有加入文学社的高年级学姐学长,岂不是矫情怪都不如!”

“为什么这么说?”

陈雯雯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因为大家都喜欢你啊,”路明非回答得毫不犹豫,“你就像刘备一样能吸引人才,大家都喜欢你?”

“总而言之,”

路明非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脚步,绿灯还亮着,但那并不是他回家的路,“别管别人怎么说啦,最起码,我是绝对不会讨厌你的。”

女孩没有回话,像只小鹿似的快步走过了斑马线,就在路明非以为她生气了时候,那个白裙女孩回过头来,站在路的那头双手做喇叭状,拼尽全力弯腰喊道:“那你呢?”

路明非愣了一下,旋即大声回道:“当然了!”

来往的车流几乎将少年的声音淹没在噪声中,女孩却笑了。

灯光下的她笑得好像一朵盛开的花儿,又好似春日里的朝阳。

路明非的心没由来地抽了一下,仿佛有人伸手拨了一下他的心肌。

但他却完全没有感到愉悦,心中充斥着某种说不上来的急躁感——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活得非常好,简直完美得像是做梦。

‘可是,可是啊!真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恼人的烦躁感像是狗皮膏药般挥之不去,而他又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双手,根本无法将它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