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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了。景仁宫中刚有点人气便又消散,皇帝从永和宫出来后便匆匆而至又匆匆而回,只留皇后独坐在那脸色铁青。

“本宫当真小觑了她,一个下贱的杂役宫女若没有几分本事又怎么能让皇上如此喜欢。”宜修盯着皇上刚刚坐过的位置,心中十分恼火。那杯倒给他的茶都未曾喝一口,她的夫君已半月未来了,今夜却是为了别的女人安胎而来,撂下几句话就匆匆走了,天底下有做成她这样的妻子吗。

“娘娘,您是说她知道了那些手脚?可奴婢之前还看见那些书好好的放在她内殿中,还有股檀香味,确实没错啊。”剪秋道。

“你又没翻开来看,怎么知道那是真是假。她才学了几日就借病躲了过去,好好的养着病又来了身孕,刚怀就又求着皇上让本宫给她安胎,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本宫可不信。”宜修阴沉沉地说着,她这是被个宫女给耍了。

“娘娘,她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也奈何不了什么。那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先贵妃的亲笔,左右跟咱们景仁宫没关系。只是现在皇上发了话让您务必保着这胎,那咱们.....”剪秋迟疑开口。

“呵。”宜修冷笑一声,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皇上都开口了本宫怎能让皇上失望,只是也要她能有这个福气抚养孩子。”

“娘娘是说——娘娘英明。”想明白了娘娘心中所谋,剪秋跟着笑了起来,只盼那下贱东西生个皇子才好。

怀着身孕晋位,可是大喜。皇帝亲赏了不少积年的珍宝,内务府的好东西也一波一波送来,各宫小主的贺礼五花八门的也是丰厚无比,只瞧那库房里都要堆满了,苏木和张颜海在那忙着登记入库,样样分门别类,天刚擦黑才给收拾妥当。

\"那我的小金库可不少了。”听了苏木的话,余莺儿微微笑着,她不爱动弹,刚醒又半靠在榻上,懒懒的样子。

“是呢,内务府惯是会趋炎附势的,小主眼下正得势,送来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没半点马虎,那些个绫罗绸缎更是不知道送了多少。除了内务府外就是华妃娘娘赏的最多,比皇后娘娘那的都还要多上不少。”苏木搬了凳子在旁边坐着,手里在绣些小孩子的肚兜。小主不太擅长这些,只能她多多绣些才好。

眼前浮现那人惊艳的面庞,心中微动,余莺儿笑得更加真心实意了。“华妃娘娘性子我以前也有耳闻,合宫奴才大都想去翊坤宫当差,只因她出手是最大方的,虽严厉了点但只要好好做事,银钱少不了。只一点,就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不允许宫女花枝招展生出旁的心思,但凡有一点那便是自己上赶着找死。”那个福子的遭遇,可不就是翊坤宫宫女心中的一记警钟。

说着死不死的话,小主的语气却很欢快,苏木看了含笑的余莺儿一眼,意味不明地开口:“奴婢瞧小主是挺喜欢华妃娘娘的。”

“是挺喜欢的。”只是,不急。

说完这句话她便闭上眼,好似要在榻上小憩,苏木也并没开口了,只是想起小主第一次去景仁宫见到华妃的样子,心头浮上些怪异的感觉。

温常在传出怀孕消息后的第二天,景仁宫中热闹异常。

余莺儿坐在了淳常在的位置,与欣常在两两相对。

谁都知道皇上重视这胎,特意让皇后给一个常在安胎。所以即便心中如何,见了余莺儿也要撑起笑脸恭贺两句,谁也不敢说冒犯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在皇上耳边吹风。

来得有些早,想看的人不在,余莺儿百无聊赖,应付着那些“恭喜”“贺喜”的话。

皇上体念她身子刚痊愈,准她近日可以不去中宫请安,可她倒也没有那么不懂事,为了不落个恃宠而骄的名,她昨天也就休息了一日,今天早早地请安来了。

余莺儿只是面带着浅笑一一回应众人的话,恭谨得很,可落在丽嫔眼里却是十足的耀武扬威。

看她得意的样子丽嫔乌眼鸡似的恨不得生吞了她,嘴里有千万句咒骂的话要说,只是现在不敢说罢了。

“各位妹妹都来得好早。”皇后仪态端方地走进来,面带着和蔼的笑,缓缓坐到她的凤椅上。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她眼神第一个便看向了余莺儿。

“温常在怎么也来了,你怀着身孕现下还未到三月,正是不稳的时候,皇上准你在宫中休养,本宫也是希望你好好养胎,这样才能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

“不出来怎么能让各宫这些姐妹好好看看呢,咱们宫里都多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瞧皇上宠爱妹妹的样子这要是生出个阿哥得多讨皇上喜欢,可要把咱们姐妹几人的都给比下去了,你说是吧温妹妹?”丽嫔笑着道,难听的话她是说不得了,但她也不会轻易让这个贱人好过。

三言两语给她拉了仇恨,余莺儿早知道她这张嘴,她依旧放低姿态,笑着回话:“皇上皇后体谅,嫔妾却不敢不尊皇后娘娘,身子既以好必定是要来给娘娘请安的。嫔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比齐妃姐姐、曹姐姐和欣姐姐,既出身高贵又有皇上多年宠爱,即使妹妹生下了皇嗣也是万万不敢和几位姐姐相比的,三阿哥天资聪颖又勤奋修习,淑和公主大方知礼,温宜公主乖巧可爱,皇上均十分疼爱,这些都是蒙几位姐姐教导有善之故,但嫔妾粗鄙,却怕是难了。”

她又看向一脸嫌恶之色的丽嫔,“丽嫔姐姐您貌美如花,皇上眷顾非常,您自然是很快也会有好消息的,这是嫔妾孕中亲自绣的香囊,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花,就还未放花瓣,嫔妾就将这孕气传给您,希望您也能得偿所愿,健康诞下一个皇子。”

她说完慢慢起身,向大家行了个礼,笑着祝福道:“各位姐妹也都是有福之人,承蒙皇上天子之恩、皇后娘娘福泽庇佑,自然是均会有好事的,嫔妾就先恭喜各位姐妹了,只等咱们一同为皇上开枝散叶。”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态度也是十足十的谦卑,令人挑不出半点错漏。饶是齐妃和曹贵人听了心中的不悦都削减几分,丽嫔更是哑口无言,她面上一副不稀罕的样子,手却是默默接过苏木送过去的香囊,心中隐隐升起一点希望,但愿借点这个贱人的福真的有用。

敬嫔与欣常在原本就不在意这事,现在也只觉得这位温常在真的是个伶俐的人。

其余嫔妃如沈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富察贵人、淳常在和安答应都只默默看着这场丽嫔引出的风波刚掀起就平静地消散,心中对这位温常在的厉害知道了几分。

左右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一个姿色中庸的低等宫女一跃成有封号的常在,瞧皇帝宠爱她的模样只怕诞下龙裔还要晋升,到时候摇身一变成温贵人她们这些世家出身的都要被踩在脚下了,一时羡慕嫉恨的都有。

沈贵人心胸豁达自然是羡慕的那个,她听了只和气笑道:“那就承温常在吉言了。”其余人也应和了几句,一时殿中又热闹地聊了起来,丽嫔挑拨的话被轻轻揭过,看齐妃几人的脸色就知没太放在心上,就连丽嫔她自己都没再出声了。

瞧着这一出,皇后心中忌惮更深,这个余莺儿太过聪明又能忍耐,绝非池中之物,那些沾了香的誊本不过几日就能被她发觉还有了应对之法,她便隐隐觉得这人要是留下必是个大患,这下更是加深了除掉她的想法,只是这对付的法子要再细细斟酌了,不能露了半点,免得反被她抓住了把柄。

再等了一会,华妃终于姗姗来迟。

她依旧是慢悠悠却仪态万方的走着,这次她没能忽略那个坐得靠后的新人,一进来便看了她一眼,恰好余莺儿也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余莺儿难得扬起一抹直达眼底的笑,华妃看着心中翻了个白眼——做作东西。

见她来,众人都起身行礼。

“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路过余莺儿身边时停住了,瞥了眼她的肚子,闹心地恭喜了一句:“听说妹妹有孕,恭喜妹妹了。”

“多谢娘娘。”

余莺儿笑容依旧,落在华妃眼里更加闹心了。这蹄子是在跟她炫耀吗?且给她等着。

“都起来吧。”她走向皇后敷衍的行了礼就坐下了。

皇后看向华妃,面色温和:“温常在有孕是大喜,皇上极为重视,已命本宫为她看胎,你身为嫔妃之首协理六宫,自然也应当好生照料温常在,咱们可要好好地护住温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宫中的孩子不多,也好让太后、皇上遂心,能再添上一位皇子。华妃,你说是吧。”

又来拿子嗣说事。

华妃焉能不知这老妇是故意刺激她,她自小产后多年未有孕,谁都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这老妇逮着机会就要提醒她两句,多少次了,她现在是没有生养,好像她个老东西自个又能生似的,华妃看着一个刚承宠的新人立马就有孕心中本就不痛快,现下更不痛快了。

她不痛快皇后也别想好过,思及此,华妃无所顾忌地笑道:“是呢,不仅臣妾要好好照料这未能降生的孩子,即便是生了下来,臣妾也会好好看顾着,可不要得病早夭不治身亡了才好,这养了几年再夭折了可比在肚子里过了更难受呢,唉,臣妾明白这个理,皇后您自然也明白,如此我们就好生看着温常在了,可别走了咱们的老路了。”

此话一出,殿内静得吓人。

齐妃和剪秋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皇后的脸色。

这话无异于拿针直接扎向皇后的痛处,皇后再好的修养也维持不住,沉了脸一言不发。

华妃从前再放肆也从未拿过这样的话指着皇后说,可这回她连自己都也一并说了,说的又的确是实话,谁又敢说她说错了呢。

她仿佛没感受到殿中这凝滞的气氛,自顾喝着茶,看着皇后不痛快的样子,她郁气一扫而空,又开玩笑地说了声:“皇后娘娘,臣妾随口一说罢了,您不会生臣妾的气吧?臣妾与您痛失爱子多年,皆是一样的折磨,现如今也该走出来吧。”

皇后听了她的话沉着的面色却立马恢复如常,状似惋惜道:“是啊,妹妹说的对,本宫方才听你一言不免想起了弘晖的模样,一时伤感。唉,弘晖小的时候白胖健壮的可爱极了,长得像极了皇上。妹妹你美貌如此,想必孩子定然是个长相极其出色的阿哥罢,只是弘晖也没有福分见上妹妹的孩子一眼,真不知生下来会是个多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

“哎——”皇后微闭了眼伤叹一声,不忍的样子仿佛真为她感到痛惜一般。

这下是华妃面色一僵了。

宫中两尊大佛斗法,底下的人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点着哪个给自己炸飞了。说来这样难看的场面还是头一次,以前她俩再怎么样斗也没谈到这些个忌讳,现如今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气焰嚣张的华妃瞬间被堵住了话,那样子如同一只趾高气扬的斗鸡被人掐住了脖颈,余莺儿看着心里暗笑,做了回出头的勇士,出言打破了僵持的气氛:“皇后娘娘,嫔妾喝药的时辰快到了,可不敢耽误了。”说完又看向齐妃,谦卑笑道:“齐妃娘娘,您生养三阿哥有经验,下回您得空嫔妾去您宫中取取经,还望您不要嫌嫔妾叨扰。”

也不等人接话,她便起身朝着皇后行礼:“时辰不早了,那嫔妾就先行回宫了,明日再来向娘娘请安。”

皇后刚扳回一局就被打断,面上稍有愠色,看向她的眼神隐隐夹杂着寒意:“你先回去吧。”

而华妃似乎想到什么,嘴角一勾。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上了皇后的话,先是装模作样的像皇后般感叹一声,再看了眼对面一脸看好戏的齐妃,不无恶意地道:“是呀,大阿哥若是还在想必也是和三阿哥差不多高了吧,虽差了几岁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差别总还是不大的,难怪皇后娘娘如此疼爱三阿哥,日日都要向齐妃过问呢,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尽可着,想必是思念大阿哥心切,将三阿哥当成亲子了吧,这三阿哥可真有福气,两位额娘都悉心疼爱着,想必三阿哥心中也时常感念皇后慈爱,这也是呀,毕竟是嫡母,皇额娘总归是要亲过额娘的。”

她身子随意地往后靠着,手抚上鬓边的发丝,轻笑一声,说不出的嘲弄味道,“齐妃,你说是吧?”

齐妃面色这下可比皇后刚才还难看了,称得上面如土色,她一向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怀疑的眼神几乎是立马看向皇后。

感受到她的视线,皇后简直要被这个蠢货气死。她只能面上端着笑,平稳接下这记挑拨:“华妃妹妹此言差矣,本宫既是嫡母,自然关心每一位皇嗣。只是皇上看重三阿哥,时常问起本宫,本宫同皇上夫妻一体一心,自然要多关心些三阿哥了。自己生养的孩子总归是跟自己更亲近些的,本宫身子一向不大好,平日里照料几个孩子不多,也只能在言语上关心一二了,孩子娇贵更要精心照顾着,还得你们这些生母多多费心呢,本宫是力所难及了。”

有子的几人闻言都齐声谢皇后关怀。

齐妃面色是好看了些,可到底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日后一点风吹草动便能生根发芽,以后想跟皇后一心怕是难了。她低头紧盯着手中的帕子,暗暗想着……宫中就这一个阿哥养着,又是长子,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大统的,但到底是庶出的没有嫡出尊贵,这皇后娘娘的主意不会打在弘时身上了吧......齐妃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去要好好和儿子说道说道,得提防着点了。

华妃眼神在皇后和齐妃间流转,忍不住笑了一声,脸上染上得意之色,她懒懒地起身:“哎说了这会子话真是乏了,臣妾告退了。”

“都散了吧。”皇后看了她一眼,没了平日虚伪的慈笑,眼中的深意令人心惊,两人对上视线,华妃丝毫不怵,甚至笑得更得意了,她唇角微挑,手看似随意地抬起碰了下耳边坠下的东珠,浑圆光洁,一如皇后耳边的一样。

本该国母才有资格使用的东珠却是皇上亲赏给华妃的,像是一记耳光重重打在皇后脸上。

众人皆起身告退,景仁宫立时便只剩皇后和剪秋。

一个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一个候在一旁低下头不敢做声。

温常在、齐妃,华妃!一个个都要给她找事,跟她过不去!

弘晖、弘晖、居然还敢提她的弘晖!

她闭上眼,压下心中酝酿的风暴。

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懂得隐忍、蛰伏、一击必中,多年以来她一直如此。

也只能如此。

心绪即使再大起伏,她沉默片刻,再睁眼时,周身的郁色便尽数散去。

高座上还是那位淡雅尊贵的中宫之主,似乎无悲无喜。

剪秋观主子面色好转,这才敢开口:“娘娘,温常在走前怎么就那么巧提起了齐妃和三阿哥,是不是她有意提醒华妃跟您作对的?”

皇后幅度很浅地摇摇头:“不好说。本宫看不透她,这个人未知性太大了,跟凭空冒出与本宫过不去一般。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识破我们手段的人,直觉告诉本宫,她已经知道是我们动的手。”

“娘娘,这不太可能吧。奴婢觉得她是察觉到有人要害她,却不确定是谁,不安之下来寻求娘娘庇护,这也说得过去。”剪秋不愿相信这个新人这么难缠。

“太后是本宫至亲,谁能与太后走得最近,又能在太后眼皮下做手脚呢。”皇后语调极慢地说着,突然笑了,许是得天独厚吧,她的脸上没有任何锐利平直的棱角,看着是个极宽厚的人,只是浅浅笑着就令人觉得亲切。

她言语仿佛在谈及什么无关轻重的小事,随意说着:“罢了,人死如灯灭,这些烦恼便都没了。”

剪秋会心一笑,狠意在脸上显现,主仆二人皆是一样的阴毒:“是,娘娘英明。”

不比景仁宫阴森的氛围,华妃一行人可谓是喜气洋洋。

回宫的路上,丽嫔几乎不遗余力地奉承:\"娘娘此计真妙!那个齐妃平日就一直巴狗似的贴着皇后,和皇后沆瀣一气,以为有个三阿哥就了不得了,成天把长子挂在嘴边,娘娘这下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她们的关系,想必她们之后可嫌隙不小呢!哼,这下没了齐妃,宫中还有谁向着皇后呢?”

曹贵人默默跟在旁边没有出声,心里也有些惊讶,她原以为华妃只知道争宠,心思全在那点宠爱和位份上,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只是,那温常在是有意提醒华妃?应该也不至于,正好凑巧罢了。

华妃高高坐于辇轿上,长长的宫道上,目之所及、所不及皆是她的陪衬簇拥,她勾唇笑着,艳色惊人。

她与皇后从王府开始便争斗多年,皇后从来说话就爱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还挑不出错,平日免不得被那老妇噎过几次吃过瘪,这回当真痛快!

说来还多亏那个做作的温常在打岔,提起齐妃和三阿哥,她才能想到这一遭,挑拨了皇后的党羽狠狠赢了一回。罢了,她心情不错,就让那余莺儿痛快两天,一个常在罢了也掀不起什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