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这个问题，风如昼也是沉默了片刻。
但很快，风院长便扬起头颅，笑了笑。
“丹敛，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宋老要推举我一个无名小子当这个院长么？”
丹敛回想起那日推举院长的盛况，点了点头。
当初成才学院还远没有如今这般桃李满天下，一群各宗门派来的大能充任教职工，却是暗地较劲谁也不服谁。
要不是有宋老坐镇，怕是成才学院都坚持不到今天就得散伙。
但是，宋老当时说什么来着？
丹敛努力回忆着：“我记得，当时宋老说……”
风如昼掷地有声地接了下去：“他老人家说，风如昼虽然年轻资历浅，但刚正不阿，秉公待人，是能以个人魅力征服全院上下的领导者。”
丹敛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虽然意思好像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是宋老当真会说出这么慷慨激昂的台词？
好像哪里不太对？
丹敛拼命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宋老的原话。
——风如昼那小子是个当保姆的人才，成才交给他，他肯定跟老妈子似的事事亲力亲为，省你们多少事。
这话一出，风如昼全票通过。
风如昼继续道：“也因此，本院处事，必不能使一人含冤。”
“丹敛，你要知道，本院不是为了钟离英得罪姬家。”
“而是世间公理决定，姬问香做错了，就该接受惩处。”
“至于那之后的结果，就算姬家护短，真的断了资助……”
风如昼摊开手，笑得有些无赖：“大不了我这个当院长的，带着破碗挨家挨户上门要饭，拉赞助就是了。”
丹敛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这就是他们成才的院长！
虽然没个正形还爱挂空挡，美其名曰拥抱自然，有点无赖还有点可爱的风院长！
“院长！”
丹敛心中豪情顿起，紧紧地与风如昼双手交握，虎眸含泪。
“您只管放手去做，不管什么结果，本座都愿和成才一起面对！”
风如昼也十分感动。
“那下个月开始，教师月俸减半，丹敛你是老熟人了，就额外加量，全扣。”
“好你个风扒皮！”
丹敛甩开手，扭头就走，跑得比狗都快。
……
姬问香指使着两名女学员帮自己收拾着东西。
真没办法，学院不允许带侍女，金枫他们那群小跟班，就更不可能进女生宿舍了。
她堂堂一个大小姐，不可能亲自动手收拾铺盖。
“磨磨唧唧的，你们会不会收拾东西？”
“小心着点，本小姐的杯子你知道值多少钱吗？要是打碎了，卖了你都买不起！”
她心情不好，说话也是一股子火药味。
“都快点行不行，这破地方本小姐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哼，求我我都不爱来的地方，也敢给我脸色看？”
要不是当初做好了长住的打算，带了许多自己特别喜欢的饰品和用具，她真想全都不要了！
姬问香如此骄横跋扈，两个女学员也是敢怒不敢言，低下头掩饰住自己怨毒的眼神。
反正这个骄蛮女人马上就要滚蛋，被她使唤也是最后一次，赶紧给她收拾完，走好不送。
忽然有人敲门。
“姬小姐……丹敛长老找您。”
姬问香眼前一亮。
在她为数不多的校园生活里，丹敛长老算是对她最照顾的那一个。
不管他的青睐，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还是家世，姬问香都颇为自得。
也许他是来挽留自己的呢？
“喂，你们都给我好好收拾着，别毛手毛脚的！我去去就回来。”
姬问香叮嘱完，匆匆来到宿舍外，丹敛长老果然在那里等着她。
一看到丹敛长老那张须发皆白的老脸，姬问香忽然就觉得无比亲切。
她鼻子一酸，语气都带上了哭腔：“长老……长老您还记得我呀？”
“我还以为连您都要赶我走呢！”
丹敛长老一看到美人梨花带雨，整个橘皮似的老脸都抖擞起来。
“姬同学，你别哭啊……”
“你的事情，本座已经听说了一些，也许其中另有隐情，本座也不得而知。”
“你是个好苗子，要是能留在成才就好了……本座实在很遗憾。”
姬问香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之火，她抬起带泪的眼睛。
“没错，我当时是不得已的……”
“我也不是要故意杀了钟离英，可是，可是他那样无礼……”
丹敛长老一愣：“你杀了钟离英？”
姬问香流下泪水：“那完全是个意外……”
丹敛长老这下摸不着头脑了。
“可是，钟离英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吗？”
风如昼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羡慕嫉妒恨了一下钟离英的好运气，说宋老想收他为弟子。
总不可能人都死了，给他挖出来收为弟子吧？
更何况，丹敛还真去煅体室那边偷偷看了一下宋老他们。
钟离英正在那儿讲什么刘姥姥初试云雨情，讲得挺生动，细节到位、血脉偾张，自己还躲在门外津津有味听了半个时辰！
哎，说起来，姬同学的美貌，也是不输给那刘姥姥呢！
姬问香也是一愣。
钟离英……还活着？
惊愕很快就被愤怒取代。
好呀，他明明还活着，凭什么自己就要被开除？
难不成他玄雷阁阁主之子的身份，真就能手眼通天，先得罪刘家，再得罪姬家？
“是……是这样啊……”
姬问香牙都快咬碎了。
她还不至于蠢到张口就是祝钟离英好死，可过度的愤怒和耻辱，让她的泪水更加汹涌。
“既然风院长存心要包庇钟离英这样的小人，我……我也没有办法……”
“只能请我家中长辈出面，好好说道说道了……”
丹敛叹了一口气，他就是怕姬问香回头要和成才算这笔账，才特意提前来找她。
“姬同学，你也受了委屈，本座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将这万物复苏的子火赠予你。”
“此火又称慈悲之火，也算是本座对你的美好祝愿，望你来日功成名就，还能念着一点成才的香火之情。”
说着，丹敛便从掌心召出青白一朵火苗，目光诚恳地看向姬问香。
丹敛知道，自己不像风如昼那样表面没个正形实则刚正不阿，自己性子有些软弱，还有点老好人和稀泥。
在成才一百多年的时光，让他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只希望不要因为一个学员的处理问题，给成才种下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