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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鸦啼金井下疏桐 > 第144章 花开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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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马慧茹?”南宫蕙立刻想起了这个人,“她的死可是有蹊跷?”

柳铭迟疑着点了点头,看向云桐。

云桐知道他顾虑什么,立刻道:“马夫人是云家的人,我听得。那日我们一家人目睹马夫人坠崖,她选择用那样惨烈的方式,一定是有天大的冤屈,我们家理应为她申冤。”

说罢正襟安坐,等待柳铭的汇报。

云桐的话并没有说完,马慧茹的死里有很大的问题,那个被云松等人说成是输光了钱逃去外地的云涂,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没有人说得清他登上哪一艘船,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欠了赌庄多少。

伏照告诉云桐,这种情况,人肯定是死了,而且八成是死在海洲,没有去任何地方。

云桐也让他去搜过,可是他们住的房子已经被族中安排给了别人,连云涂一家的田地也都易主。

更令云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云涂这个人在海洲竟然连相熟的朋友都没有。

云桐问四叔云玄,他与云晦一样,只记得年幼时几个人一起玩耍的事情,后来他们一家被过继出去,就断了联系。

再后来云家的族学关闭,他们就连面都没见过。

海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加上这几年云桐这一房自顾不暇,云涂与马慧茹夫妻俩在外头做什么真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陶氏那里云桐请姨母去试探过,文子月借口送东西带着桃珠去过几次,也是什么都没发现。

只能断定陶氏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舒服得多。

“她住在山中,屋子里却没有蝇虫蛛网,可见是每日都用香熏过的。”

这一点云桐倒是想到了,只是她还搞不明白,陶氏怎么会与云松在一条船上,她自己有一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的死与云松脱不了干系。

“柳县丞直说就是,这事肯定是要报给云家的。”南宫蕙拍了板。

既然顶头上司都这么说,柳铭也就摊开了口供指给两人看:“刚刚狱卒审问他的时候,他话赶话带出来一句‘还有云涂的娘们也是’,后来不管狱卒怎么问,他咬死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

南宫蕙与云桐看着口供上田有狗交代出的他欺辱过的女人,长长的一串名字,让两个人心头直冒火。

“既然他已经交代了这些,那就接着问,直到他把肚子掏干净为止。”

南宫蕙严肃道。

柳铭面露难色:“狱卒那边能用的手段都用完了,海洲这地方几年出不了一件大事,狱卒哪还有让亡命徒开口的本事。”

南宫蕙皱起眉头,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她看向云桐。

柳铭一见,连忙跟着道:“此事事关重大,桐姑娘还是将此尽快通知翰林大人,请他做个决断吧。”

柳县丞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只听到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这儿过来。

外头守着的画眉将门打开。

南宫蕙正要问出了什么事,就见一个美貌妇人提着灯走在前,妇人身后长南宫蕙之前见过的花嬷嬷与另一个年岁相仿的嬷嬷搀扶着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没等她起身行礼,在她旁边坐着的云桐就快步走过去,屈膝行礼,与花嬷嬷一起搀扶老妇人进屋。

“老太君您怎么来了。”

老太君?文老太君!

南宫蕙心头激动不已,从小到大,她听了那么多文老太君的事迹,今日终于见到本尊了。

她“腾”地站起来,整整衣襟,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见过文老太君,晚辈南宫芳,是新来的县令。”

柳铭极有眼力地将屋子里最好的椅子搬了过去,侍女立刻放上坐垫靠枕。

众人服侍文老太君坐下。

她没有开口说话,南宫蕙也只好双手恭垂,站在那里等候差遣。

一直等到云桐与那位美妇人为文老太君盖上毯子,云桐又亲手侍奉她饮了热茶。

文老太君才看向南宫蕙,笑着道:“南宫家的孩子想来是不会错的。”说着她看向文子月:“我还记得,南宫家那个瑞小子,来与咱们家的小子们玩耍,老二老三跟着他去海边钓鱼,回来的时候衣服上全是海水干了以后反出来的盐。他是你什么人啊……”

“您说的是晚辈的伯父。”南宫蕙老实道,心里却打起了鼓,不知文老太君唱的是哪出戏。

“一晃眼儿,他的子侄都长这么大了。”文老太君感叹。

南宫蕙大着胆子偷偷抬头瞄了一眼云桐,哪知云桐此刻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缩在花嬷嬷身边,连动都不敢动。

“南宫大人。”

“啊,在。”南宫蕙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道:“老太君直接唤晚辈的名字即可,家中长辈交代过,老太君就如同我们家自己的老祖宗一样。”

文老太君听言轻轻笑了,手上却握紧了自己的拐杖,狠狠地锄在地上。

声响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只听老太君长长叹了口气:“唉,是我老了没用了,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老太君您千万别这么说!”南宫蕙连忙上前安慰:“今后晚辈一定守好海洲,不让这种事再发生。”

哪知文老太君一把拉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

没等南宫蕙挣扎,文老太君就松了手,转而看向云桐:“你啊,到底是年纪太小了,在外头也压不住事,谁都能欺负你。”

说着,文老太君又抹了几滴眼泪,拉着云桐道:“这事要怪你祖父啊,他怎么走的这么不是时候,瞧瞧,把家里能扛事的全拴在他坟头上,让你一个孩子出来挑大梁,这不是任人欺负吗!”

南宫蕙一听心都揪起来了。

只听云桐安慰道:“老太君您莫要难过,南宫大人就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任由海洲这样下去的。”

“你还小,哪里懂得了这个。就因为那厮也姓云,这倒变成了云家自己的事情,谁都不敢来插手,只能放任他带着一帮畜生为祸乡里,败坏云家的基业……我这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老太君请放心。”南宫蕙连忙道:“晚辈决计不会放过云松一伙,此人私营赌庄、压良为贱,海洲百姓深受其苦。若是有人胆敢为他求情周旋,一并论罪。”

南宫蕙一席话说的义正词严,见文老太君听了她的话冷静下来,她便接着说道:“晚辈知道老太君的顾虑,因此晚辈打算快刀斩乱麻,趁事情还没传开就将云松处置掉……”

“好,就依你办。”

南宫蕙会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眼云桐,后者一副端庄闺秀的乖巧样子:“阿桐都听老太君的。”

“想不到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已能独当一面。”文老太君赞许道。

“老太君过奖了,晚辈要向您学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得了文老太君的夸赞,南宫蕙难掩激动:“请允许晚辈登门请教。”

“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文老太君的语气和蔼。

“云松的手下不肯开口,虽然不差他的一份口供,但多一份证据总不是坏事。”

“这容易。”文老太君转头对章嬷嬷道:“你带着月丫头下去看看。”

“是,老太君。”

南宫蕙见这一老一少离去,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头:“老太君……”

“欸,这种小事,何须道谢?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帮上年轻人的忙,高兴还来不及。”

文老太君一边说着,一边要起身,南宫蕙连忙上前搀扶。

“今日阿桐也劳你照看了半天,你们也辛苦,早些休息,不用出来相送了。”

说罢带着云桐与花嬷嬷健步如飞地离去。

南宫蕙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扭头问柳铭:“文老太君的人直接进牢里审问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柳铭苦恼地笑了笑:“这我说不好,横竖狱卒是问不出什么了。”

*

那厢,云桐跟着文老太君上了马车。

祖孙二人一路沉默。

云桐坐在老太君的手边,脑子里在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文老太君出门的事,瞒不了人,今夜以后,整个海洲都会知道,云家把云松的事交给官府秉公处理。

到时候云桐一家关上大门谢客,云家想来求情谈条件的人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就去山里找云晦,要么就去官府找县令。

父亲那边就好解决了,一句闲杂人等惊扰祖父沉眠,谁敢承受阻拦孝子为父守孝的罪名。

南宫蕙这边也容易,公事公办就行。

县衙里的一众官员知道文老太君前来,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若是我今日不去,你要如何?”

云桐蓦地抬起头,看到文老太君冷冷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会与南宫芳阐释利弊,除掉云松是海洲的事,云家与衙门各有分工,衙门做不到的自然要云家来处理。”

“那孩子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蕙,她哥哥死了,她替他来海洲做官。”云桐不敢瞒着文老太君,当然也瞒不住。

“倒是个有胆识的。”文老太君赞许道,又问云桐:“你就是用这个把柄,说服她与你联手的?”

“不是。”云桐摇摇头,“云松违反律法,其罪当诛。”

老太君将手伸给花嬷嬷,缓缓挪动身体,云桐连忙上前为她将靠垫调整好。

“哎哟。”文老太君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对花嬷嬷抱怨道:“这怕是我最后一次出家门了。”

接着她又长叹一声:“我以为许二是个好的,想不到他年纪越大胆子就越小,被个小辈一吓唬就不敢再管海洲的事了。”

“好在如今新来的这位,是个脑子清醒的,又是大族出身,您也能放心了。”花嬷嬷劝解道,“秀才遇上兵,许县令是读书出身的,碰上云松这种穷横不讲理的人,又能如何呢?”

“是啊,官员在拳头面前也要矮三分,公理律法都不如地痞无赖手里生锈的刀。”文老太君闭上眼睛,“也不知这海洲过了今夜又会变成什么样。”

*

夜半月升天,县城的城墙外,风都变得格外的冷。

梨果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海水腥咸的气息,这里离海不远,却听不到海浪的声音,海被她们面前的山挡住了。

头顶的月亮被云遮住,山的阴影就与天融为一体,好像沿着山路往上爬就能一路走到天上去。

梨果举起手中的火把,照亮前路。

她的身后跟着四名女子,都是小梅氏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身手。

梨果回头看向她们,为首的点点头。

“我去了。”梨果轻声说与自己听。

只见她快走两步,站在道观的大门前。

门上的灯笼不知何时被风吹碎了,枯黄色的纸落在梨果的火把上,卷起一株火花。

梨果握住门环,重重拍了两下。

“开门,快开门!我们家姑娘不太好,要请干姐姐下山救命!”

海洲的习俗,出生时身体不好的孩子,家里人会去庙观里请个泥娃娃当孩子的干亲,躲病消灾。平日就放在庙中供奉香火,若是孩子生了大病就请回家。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

“谁啊。”

梨果刚要报名字,突然想起文子月平日里教导她们时说过的话,立刻开口道:“劳您开开门,我们家刚给姑娘请了干姐姐,姑娘就病了,是不是出错了?”

只听到里头忙道:“怎么可能,都供得好好的。”

接着那人搬开门栓,将门打开,嘴里还说:“你自个儿去正堂找找……”

他开门见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拄着登山杖气喘吁吁面色焦急,身后只带了四个年轻侍女,就没有设防,直接将她们让了进来。

他打了个哈欠,拢了拢身上的外衣:“你自己去找吧。”

说着就要将门重新关上。

就在这时,正厅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醉汉。

脚步踉跄着,嘴里还骂道:“你们最近找来的娘们都不够劲啊,没意思没意思以后再也不……”

“来”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被迎面而来的哨棒打中鼻梁,整个人硬挺挺地向后倒去。

开门的仆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小丫头怎么身手这么好,就被摁在地上堵住了嘴。

寂静的山林间忽然响起几声清锐的鸟鸣,划破山顶上的乌云,让皎洁的月辉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