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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鸦啼金井下疏桐 > 第110章 麦浪翻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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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三庚,火伞高张。

太阳还没升到正当头,就已经热的让人冒汗。

云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

看着桃珠和梨果被花嬷嬷拎出来,两个人手里还尽职尽责地拿着云桐的帷帽和出门用的东西。

走到近前,云桐还没来得及开口。

花嬷嬷就从桃珠手里拿过帷帽,亲手给云桐系好。

“您也真是,这大热天的,昨日刚从庄子上回来,今天又要出门。”

系好帷帽她又将梨果拿着的提篮打开,给云桐讲里头的东西。

“人丹和薄荷这次您别再忘带了,还有凉茶,外头的茶哪有家里的好。”

云桐耐心地听着花嬷嬷唠叨,直到她从篮子里掏出一方叠好的织花帐。

“这就不用带了吧……”

“带着带着,又不占地方。别到时候您又要去看他们修粮仓,被蚊虫咬的胳膊上全是红疹。”

“知道啦,嬷嬷。”

云桐笑着点头应是,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儿上了马车就拿出来。

“您别急还有呢……”

就在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外面探头进来,打断了花嬷嬷说话。

“大姑娘,老太太往这儿走呢,说要来找您逮蟋蟀。”她压低声音道。

来人是文老太君身边的侍女,负责在老太君犯糊涂要出院子玩的时候,通知各处做好准备。

“嬷嬷我先走了,东西等我上了马车再细看。”

文老太君犯起糊涂来,比五岁孩子还缠人,决计不能被她抓到人。

云桐与云青玲倒是想带文老太君出去散散心,还商议过带文老太君离开云府去庄子上住两天避暑,庄子里有竹林有溪流,比镇子里要凉快得多。

可是文子月阻止了姐妹俩的做法。

“老太君犯糊涂的时候,你们把她哄出门,等她清醒了,发现自己被换了个地方,她会很难过的。”

“为什么她会不开心?”云青玲并不满足于文子月的说辞,她很快行动起来,直接去问了文老太君。

“小玲儿想带我出去玩,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文老太君点了点云青玲的鼻子,“只是我现在生病了,要好好治病,等我病好了再带着你们去庄子上玩,给你们做青梅脯吃。”

根据云青玲事后对云桐的交代,文老太君三言两语就让她站到了书案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开始写大字了。

云桐不禁感叹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她的母亲姨母为了妹妹读书的事头痛不已,可妹妹在文老太君的指导下虽然不至于一日千里,却也是进步飞快。

“对了对了,姐姐,老奶奶还说你虽然不跟着我们一起读书,但字是要练的,每天的功课也要交给她看。”

不用说妹妹,云桐叹息,自己的三寸也被文老太君捏得死死的。

这话但凡换一个人来传,她都敢把梨果或者桃珠的功课交上去糊弄。

可是云青玲每天亲自跑到她院子里取功课,云桐不愿意骗妹妹,只能老老实实和自己的两个侍女一起临字帖。

或许真的是老太君指点有方。

总之这几个月练下来,云桐发现自己的字迹不再像上辈子那样拘谨,用季鸣鸿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一撇一捺都要用尺子比着落。

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文老太君的侍女替云桐在门口望风,接着招招手示意云桐快走。

“你们两个保护好大姑娘。”

花嬷嬷不停地叮嘱。

“嬷嬷你就放心吧,您记得给树上这一窝备上谷物,省得它们没出息地跑去偷吃鸽子碗里的饭。”

“您就别操心这个了,保证不让它们饿瘦了。”

云桐带着梨果跟桃珠像做贼一样溜出院子,快步向后院的侧门走。

“桐姐姐在嘛?”

没走出几步,云桐就听到文老太君那充满活力的声音。

“跑。”她提起裙子一路往侧门跑。

伍陆早就将马车停在那里,三个人跑出来,他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个,只见带头的云桐冲上来,也不用梨果扶着,拉出车框上的把手就将自己撑了上去。

“快走,快走。”等两个侍女跟着上了车,她连忙对伍陆道。

“诶。”伍陆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听话的甩了一下缰绳,驾着马使出去。

云桐与两个侍女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接着三个人都笑了。

“走吧,去客栈。”

马车出了云府腰门,伍陆敲了敲车框请示道:“姑娘,北风想搭个车。”

“让他上来吧。”

云桐还没听到有人上车时发出的声响,北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云大小姐。”

“嗯。”

路上,云桐打开花嬷嬷准备的提篮。

除了她叮嘱过的那些,云桐还从里面翻出一整套应急的药物,一把锋利的剪子和两个火折子。

“嬷嬷该不会以为我是要去打家劫舍吧。”

云桐看着这些东西哭笑不得。

不过,总有能用上这些东西的地方。

“以后出门就按这个准备吧。”她对自己的两名侍女道。

大街上行人如织,有不少人认出了云桐的马车。

街边的茶摊上,两个一身短打的年轻漕工正等着吃食端上来。百无聊赖间,正好马车驶过他们面前。

“是云家大小姐。”

“这云家怎么天天让这大小姐出来,昨天我刚瞧见她在码头盯着他们修粮仓,那官还跟在她身后点头哈腰的。”

“我看云家也是没人了,居然还要这么个孩子出门忙前忙后。”

“此言差矣。”

坐在他们旁边喝茶歇息的说书先生此时插了一句嘴。

“您老人家有何高见啊。”

“咳咳,你们可知道这位云大小姐,是太傅云浩的孙女……”

“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还知道她爹是云晦云翰林,在皇帝面前都有三分面子的大才子呢。”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不屑地打断说书先生的话。

“听说云老太傅没了,云翰林回来的时候,皇上还特意赏了太庙里先帝灵前的祭肉,这风光,啧啧。”

“两位是外地来的吧。”见两个人将他抛在一旁,自己聊起来。说书先生也不恼,趁机喝了口茶又清清嗓子,“你们可知道这位云大小姐的母亲是谁吗?”

“谁啊,总不能是位公主吧。”

“这位云夫人姓文,你们看码头上停泊的那两艘大船,就是她生意。她在文家做姑娘的时候,文家的产业从东海郡一路往西开到河西郡。”

“你说的这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其中一个一脸不认同。

而另一个则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以前在万安郡修河道的时候,出资的大商人是个女人,听她周围的人喊她文老板文老板的,该不会您说的这位云夫人就是她吧?”

说书先生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你们说的文老板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云太傅的母亲,文老夫人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是京畿出来的,听我爹说,当年文老夫人组织乡亲们平匪患,亲手将他和其他被绑进山里的小子丫头们救出来。”

不认同说书先生的那个漕工,生怕别人觉得自己人生地不熟,连忙把他知道的事一股脑倒出来,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我爹还说文老夫人还抱过他呢。”

说书先生呵呵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正所谓青出于蓝,云大小姐作为家族长女,云家必然对她有所安排,才让她早早出来研学治世之道。”

说着,“刷”地一声收起扇子,遥遥指向西边京城的方向。

两个年轻漕工听到这里,彼此相视,恍然大悟:“您是说她要做皇后?”

“哈哈……”

说书先生才露出笑容准备细细道来,就被拎着茶壶过来的茶摊老板甩着抹布挡住了:“这还没过午呢,就胡吣!”

“人家云翰林要在云老爷坟边守孝,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离开。”茶摊老板感慨道:“云大小姐也是孝顺他爹,替他出来掌家理事,小小年纪可真不容易。”

“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我要是在我爹坟前跪三年家不回粮不赚,他怕是要从坟里跳出来打断我的腿。”

“这话你可就不对了。”说书先生道:“我大盛以孝为重,云翰林此番对他的仕途可大有助益啊。”

“还是您见识多。”两个漕工附和道,“云翰林名声这么好,皇上肯定更愿意跟云氏一族结亲家了。”

茶摊老板见他们越说越过分,气势汹汹地擦着几个人洒在桌子上的茶水,嘴里絮叨着:“一群大老爷们,在这儿编排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

“进宫当娘娘还不好啊。”出身京畿的漕工反驳道:“我但凡是个女的,早进宫了。”

“现在也不晚啊,把下边割了就是。”他的同伴一脸坏笑调侃道。

“你放屁!”那人被惹急了,一拍桌子跳起来。

他的同伴也不甘示弱:“想动手啊,你连鱼货都搬不了几筐,老子怕你!”

“你们做什么!”

两个巡街的差役听到喧闹,走了过来。

漕工们连忙坐下,干笑着:“官爷,我们哥俩说笑呢。”

差役见惯了他们这种闲汉,站在那儿训了他们几句,又嘱咐茶摊老板有什么事一定要去寻他们,这才离开。

京畿来的漕工见差役离开,忍不住撇嘴道:“上次跟着船来,街上还没见这么多官差呢。”

“多好,省得闹起事来砸桌子砸碗,你们拍拍屁股回船上了,我们上哪儿说理去。”旁边面摊的老板,此时将他们要的面汤烧饼端上来:“这还要多亏了云大小姐呢。”

“云大小姐孝顺心又善,说若是这县城百姓没法安心过日子,她祖父在天之灵也放不下心。特地将她的嫁妆钱捐给县衙,让县令多招差役,多给俸禄。”

“还不止呢。”面摊的补充道:“听说差役们若是做的好,还要额外赏粮肉。所以他们才铆足劲儿干呢。”

“原来如此,难怪码头上查路引的也勤快多了。”两个漕工对视一眼,京畿的那个道:“开到晚上的摊子也多了,半夜饿了出来吃碗面,就能回去继续耍钱……”

他的同伴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他自知失言,连忙转移话题:“这云家果然是大族,一个女孩都这么有眼界。”

茶摊老板双手合十:“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云大小姐平平安安。”

“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不就是云大小姐的吗?”面摊老板当时正在忙生意,没有看清楚。

“正是啊,也不知道今日她要去哪儿。”

“往码头走,只能是去客栈盘账了。昨日,我进货的时候还见过客栈的方老板呢,她亲自带人去挑鲜果,想必就是为了招待云大小姐。”

*

冰气缭绕,瓜果鲜香。

摆在屋中央的冰鉴里,除了堆满解暑用的冰块,还装点着新鲜的紫李青梅。

用来吃的瓜果则用竹篾盛着,支在桌上的冰碗上,以使这些入口的东西,既爽口又不至于太过冰冷。

季鸣鸿从瓜果里挑出一枚荔枝剥开,将果肉扔进嘴里。

“还得是跟着你才能吃着好东西。”

坐在他对面的云桐,正小口品着一碗荔枝杨梅露,听他这么说,抬起头道:“你特地跑一趟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多吃两把荔枝葡萄吧。”

“给姨母送东西啊。”季鸣鸿一边说一边没停下吃,“姨母好不容易点头,同意帮大哥运点东西贩到南方去,我们总要表示一下。”

季鸣鸿来海洲两次,只是送了东西到云府,却都没有递帖子登门。

一来是云府还在服丧,不宜接待外客。

二则是云晦与季望乡都顾虑这种接触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人,默契地选择了低调来往。

季鸣鸿身无官职,来去自由,有要紧的事便都交由他两地奔波。

“幼稚。”云桐看着季鸣鸿将荔枝皮堆成小山,轻轻说了一句。

“我现在才八岁,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季鸣鸿笑道,“装孩子可真不容易,不过好在我是跟着我大哥,他不太在意这些小事。”

若是季忠,必定要起疑的。

“自然一点就行,他们还觉得小孩说大人话很有意思呢。”云桐咬了一口杨梅,被酸的皱了皱鼻子。

“不过,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你说装孩子?”

“我说你们靠我母亲那几辆马车可养不活你们手底下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