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坐在地板上。
房门没锁，曹小隼静悄悄地走进来，像只猫一样溜到茶几对面席地而坐，安静地看着孟欣，一句话也没说。
孟欣终于还是发现了她，稍稍坐直了身子，有气无力地把手机里的信息找出来，丢给曹小隼去看。
“啊？”小曹只轻呼了一声，默默地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孟欣嘴唇干得起了皮，小隼看到了，起身去厨房烧了壶水，又从冰箱里拿瓶冰水，兑了一杯温水端给孟欣。
孟欣这才感觉到渴，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说说，你这局外人有什么看法。”
局外人！话虽是实话，听到耳朵里却让人不舒服。小隼没计较，她知道在这种非常时期，当你不能奉献智慧的时候，就多奉献点体贴和宽慰。
曹小隼暗暗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多读读书呢？推理的侦探的，或者哲理的，总是能提一些见解出来。可惜，她实在不喜欢看书，看书就困，比安眠药还管用。电视剧也不喜欢追那些推理侦探类型的，绕来绕去的总把人绕晕，不如那些格格呀侠客什么的。
不说好像还不行，孟欣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眼睛里空洞洞的，平常那种笃定的自信荡然无存。
小隼鼓起勇气说道：“你上次说可以找缅甸的使馆去寻求帮助，可不可以试试？”
孟欣低下头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往上拔头发，像是要揪着头发把自己吊到半空中似的。
头发有点长，揪起来很顺手。
“对不起啊，这已经是我的极限脑力了。”小隼往前挪了挪，伸出一双细嫩的小手也插到孟欣的头发里，抚到他的手上。
孟欣缓缓地把手抽了出来，朝小隼笑了笑，摇了摇头。
小隼说：“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孟欣又笑了，咧了咧嘴，比哭好看了一些。他拍了拍地板跟小隼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坐在地上吗？我想她们娘俩现在应该就坐在地板上，而且每天都坐在地板上，睡在地板上。”
曹小隼也把双手放在地板上，地板是磁砖，摸上去确实有点冰凉的感觉。
“这几天我查了很多关于缅北的资料。”孟欣沉闷地说道，“缅北是被缅甸政府边缘化的地带，政府的力量非常薄弱。大使馆是通过政府的力量来作为的，如果政府都管不了，大使馆更加无能为力。”
“那些资料上说，缅甸政府极有可能跟这些诈骗绑架集团有关联，如果是那样，通知大使馆岂不是跟报警一样？”
“可是，还有钱给吗？”曹小隼忧心忡忡地问道。
“有钱给也不能这么给了。”孟欣缓缓地摇了摇头，“何况，上哪再去弄三百万？这两百万都是挪用公司的货款。”
“也是。”曹小隼随声附和道，“说来说去这些人就是土匪，一点信誉都没有。就像我们湘西没解放的时候，很多土匪占山为王的，杀人越货什么的，哪讲什么江湖道义呢？”
话说出口了曹小隼才感觉不对——孟欣脸色更难看了，才知道自己光顾着嘴上舒坦，忘了她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
小隼现在这么说，就如同给一个将死的病人讲孟婆汤该怎么喝一样，病不死也给她吓死了。
孟欣心里堵得慌，倒也没怪小隼，本来叫她来也没指望她能出什么好主意。左右想不出个好主意，只好等着孟甘到了之后再商量。
这么干等着十分闹心，忽然想起小隼搬到公司楼上，一直也没顾得上问原因，这会儿就把这个话题拣了起来。
小隼把王小户和韦小岛同居的事儿说了，末了恨恨地说：“那个小岛不懂事儿，小户也不懂事吗？被子褥子有我的呢，她们就在上面滚床单。要滚她不去韦小岛厂里去滚，脏死我也看不见，也不用这样恶心我。”
孟欣这次真是笑了，摇着头说：“你这小心眼儿，怎么说你呢？连那个黄牙柄都看不上的女人，现在有人看上了，你不应该替她高兴吗？”
“是，我是替她高兴，所以我连夜就搬出来，她们也就不用做贼一样。”小隼嘴上说替人家高兴，话音里还是气呼呼的。
“后来小户来电话道歉，说把被褥都洗了。我跟她说不要了，送给她们了。结果她说不是这意思，意思是让我搬回去住。我才不回去。我知道她为什么叫我回去，是舍不得一个人拿房租。小气得要死。”
小隼使劲儿咽了口唾沫，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再把话题顺下去，快餐店吃小炒的事儿也要说出来了。
孟欣突然点拨小隼说，“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她故意制造一个现场，让你主动搬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