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裴急风似火地赶到公司，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孟欣就给她送上两份检验报告。
美罗华和澳沙利铂的检测单。
有效成分一栏里写着四个刺眼的英文字母：NacL。
花裴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两样药品，仔仔细细核实了一遍。
没错，批号，条形码都对得上。
每一盒上也都有美力的防伪标签。
但这是安慰剂！1
美力的货，铁打的事实！
花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倒了杯水喝下去。
“现在是什么情况？”花裴问。
“刚上班客户就来了，石榴陪客户在会议室等着，说要等你来谈。”孟欣简短地答道。
“其他还知道什么？”花裴额头上冒出来一层细细的汗珠。
孟欣看到了花裴脸上的汗珠，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花裴接纸巾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俩人手指轻轻碰了碰。
花裴的手指冰凉。
孟欣把手机举到花裴跟前，是石榴发来的信息。
“用药的患者已经死了，人还在中心医院的太平间。”
花裴脸色死灰，咬了咬嘴唇问道：“死了几天了？”
“今天第四天。”孟欣说。
花裴在办公室踱了几圈。
“他一直都不火化，就是要留着尸体做证据。这三天里，他在等化验结果。”花裴松了一口气，“很明显，这是冲着钱来的。”
孟欣顺着花裴的思路分析道：“也是。如果他不是为钱的话，他就不会坐在我们的办公室了。”
“或者说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就不会是他，而是公检法的人。”
“是的。”
“潘爷呢？”花裴问。
“手机关机了，美力那边的电话也没人接。”
花裴恼怒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暗暗自责。逞妇人之仁，结果就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沉吟了片刻，花裴抬眼看着孟欣，征询他的意见。
孟欣试探着说道：“先去问问当事人什么要求吧？能用钱解决，不出其他乱子最好。”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花裴说。
石榴正陪着陈南天喝茶。
看起来他并没有那么悲伤，跟石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时而还朝石榴眨眼笑笑。
花裴和孟欣隔着玻璃门观望了片刻，才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两个人在陈南天对面坐下来，石榴急忙起身问候。
这是菲力的规矩。
陈南天眼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他故意歪歪斜斜地坐着，一双眼半睁半闭地打量着花孟二人。
石榴是销售仿制药的生力军，但仿药变成假药还是头一次。
她很愤怒，把陈家患者变成死者的过程大概说了一下，而后恨恨地骂道：“这个该死的潘大明，不知道脑袋里装进去多少泔水，渠道都是老关系，怎么就能出错了呢？看看，把人家老爷子也害死了……”
“陈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批药品情况不对呢？”花裴赶忙打断了石榴。
石榴还口口声声地骂潘爷脑子进水，她这脑子里也基本上都是可口可乐。怎么能当着前来问责的客户窝里反呢？也或者，这是陪旅游陪的，不但把人赔进去了，心也赔进去了？
花裴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石榴有些抓狂，陈南天却笑眯眯 的，似乎在欣赏她。
把谱摆够之后，陈南天终于说话了。
“不是我发现的。”陈南天摊摊手说，“老爷子最近的病情不受控，他一个学生是肿瘤专家，给了我个建议。本来是要查查这个仿制药跟正品药的药效相差多少，没想到你们颠覆了我的认知，相差百分之百！”
这些仿制药基本是癌症肿瘤患者使用，用着用着药患者挂了也是常有的事。这几年类似的售后也发生过几起，一般就退赔部分药款，最多是全额退。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是仿制药，而这次却是安慰剂——假药。
太平间的死人，假药品，检验单，发票，经手人……环环相扣，容不得半点抵赖。
人家准备得如此充分，也就不用再绕弯子。
“陈先生您想怎样？”花裴径直问道。
陈南天坐姿不改，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万，此事终结。”
还没等花裴张口，石榴先跳了起来，瞪着陈南天惊愕地喝道：“你疯了吧？你买药才花了多少钱？”
花裴观察得很清楚，石榴这是应激性的反应，这是事先完全不知道陈南天会狮子大开口的表现。
这让花裴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陈南天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跟我花多少钱没有关系，要看给我带来多少损失。”
“你们北方有句名言，叫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就实话实说。说句不孝顺的话，老爷子年纪不轻了，早晚是个死。不过他突然死了，要说我不伤心是假的，但更让我伤心的是，你们断了我的财路。”
“你们清楚，我们家老头是高干，福利是顶级的，他就是我的摇钱树，我说这个没有夸张的成分吧？现在你们把我的摇钱树给我连根拔起，你说这个账我不这么算该怎么算？”
陈南天突然提高了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