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说谁？
那两人声音不大，但楼梯空旷，说的话尽数落在凌日照耳朵里。
他心中横生出一股怒气。
这样的环境自己一天都难以忍受，萧前川是怎样在这里度过了一年？
凌日照不敢去想，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凌警官，你放我下来吧！这楼梯我能自己走。”
萧前川的话蓦地打断了凌日照脑中莫名涌出的暴虐想法。
他右手用力往上掂了掂，让坐在他臂弯里的人姿势更加舒服一些。
“没事，你很轻。我说过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可不是在吹牛。”
凌日照一手抱着人，一手拎着轮椅，仔细每一级台阶，速度不快，脚步却很稳。
萧前川脸皮发烫，这姿势跟抱小孩儿似的。
可他那么大个人。
七楼没多少人还好，但从六楼开始，楼梯口的门打开，陆陆续续有病人下去吃饭。
那些或好奇或八卦或打量的目光，让萧前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他再一次后悔，为什么要弄伤自己的大腿。
胳膊不行吗？肚子不行吗？胸口也可以啊！
真是作孽哟！
萧前川把头埋进凌日照肩窝里装鸵鸟。
凌日照的视线却在周围人脸上一一扫过。
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那孩子已经先下去了吗？
终于到达三楼。
萧前川坐回轮椅，长舒了口气。
食堂分为左右两边，左边是工作人员用餐区，大门敞开，可以看到不少医生、护士正在那边有说有笑的用餐休息。
另一边则是大门紧闭，需要在医生或者护士的陪同下，再经由保安确定身份后才可进入的住院病人用餐区。
萧前川往右边瞥了眼，小声道：“凌警官，我们进去吧！”
凌日照点头，推着轮椅往住院病人用餐区走去。
食堂门口的保安许是太忙，见有医生陪着病人，没过多询问就放了行。
进了门，凌日照发现来用餐的病人并不多，偌大的食堂显得很空旷。
萧前川环视一圈，“差不多应该都到了。”
“就这些？”
凌日照推着轮椅，有些诧异。
这里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病人，而保安与医护人员几乎是他们的两倍不止。
“南山安定院原本是公立医院，医疗条件和口碑都很不错，但年年亏钱支撑不下去。后来被私人收购，看病诊疗的价格上涨到了普通家庭难以承受的地步，于是病人越来越少。我当年住进来的时候，整个住院部也就不到20个病人。”
说到这里萧前川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凌日照也突然想起，萧前川前两次从游戏出来得到的积分奖励，全都换成钱，给了孤儿院。
明明他自己也还需要很多钱。
凌日照又想起了孤儿院的杨院长。
十年的时间是怎么把人磋磨成那样的？一头黑发竟全变得花白。
当年孤儿院的开销也很大，听说杨院长卖掉了自己的房子，才勉强将孤儿院维持下去。
那么萧前川的医药费，她又是怎么筹到的呢？
“其实，我刚进入游戏的时候，见到了杨院长。”
萧前川脸上闲适的表情一瞬间怔住了，而后突然变得惊慌。
怕他误会，凌日照连忙补充，“放心，杨院长没被拉进游戏。那是……过去的杨院长，她看上去年轻许多。”
闻言萧前川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猛地放松。
他靠着椅背，肩膀垮塌下来，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凌日照试探着问道：“她是来询问小……小小川的病情，想要见他一面。我答应他明天会做安排。你想见她吗？”
自然是想的，但不能。
萧前川很清楚。
“杨妈妈不是来见我的。这个时候的我也不能见他。”
凌日照同样清楚，但他会安排好一切。
“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
闻言萧前川抬头望向对方，笑道：“凌警官，你还真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啊！”
“唉！凌警……凌医生，你们也在啊！哈哈……好巧，好巧。”
岚波远远一声招呼喊得半个食堂的人都扭头看过去。
他赶紧改了称呼，一边小声道歉，一边穿过打饭的队伍，往萧前川与凌日照那边跑去。
三人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坐下岚波那张嘴就刹不住车。
“哎呀！你们怎么才下来啊？我可是等了好久了。这医院跟监狱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保安，一个个还横得不得了。就这些傻大个，手上要是没电棍，我……我家里的那些保镖随便来一个都能轻松1v3。”
岚波一张嘴就跑得没边儿，萧前川也乐得跟他胡扯。
“嗯，山岚集团的少爷就是不一样。随便出个门就跟皇帝巡游似的，别说里三层外三层，就是八里地外都恨不得给您清扫一遍。”
听出萧前川话里的揶揄，岚波立马双手合十。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嘴下留情。你才是我少爷行吧！少爷想吃什么？我给你打饭去。”
玩笑归玩笑，正事儿要紧，萧前川按住了岚波的肩膀。
“我不饿，你先坐下。下午你有什么发现吗？”
一听这个岚波瞬间愁眉苦脸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儿金睛怀表往桌上一丢，没好气地说。
“这破表一点儿用都没有。系统那什么狗屁使用条件，完全搞不懂。楼上楼下转了整整一下午，没发现一个疑似玩家的人。倒是发现这医院没几个正常人。我敢打包票，这里的医生多少都有点儿心理问题。”
岚波最后这句话，萧前川与凌日照非常认同。
长期在这样封闭压抑的环境里工作，再正常的人都会憋出问题来。
这间医院不是在治疗病人，而是在制造病人。
想到这里，萧前川脑中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察觉出了身旁人难看的脸色，凌日照问道：“怎么？想到了什么。”
萧前川下意识想要摇头，可又想到凌警官先前连他看不见摸不着的鬼话都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眼下这毫无根据的猜测，或许对方也能理解。
“我在想，既然系统挑选这间医院作为副本游戏。那么按照系统的引导，这条世界线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走向毁灭。”
“可我想不通，一间医院而已，有什么能够威胁这个世界的力量。”
岚波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很明白。
这次任务一个搞不好，自己一直生活着的这个世界就完了。
凌日照思索着提出猜测，“你说过第一个副本也是医院，当时是病毒爆发。那么这家医院也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吗？”
萧前川摇头。
“不！这家医院的研究条件相当落后，没可能研究出什么厉害的病毒。”
听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头脑风暴，岚波的脑电波也突然连上了线。
“硬件不行，软件得跟上吧！我觉得这家医院的保卫这么严密，说不定是在研究什么精神控制或者心理干预。把人都给整疯，然后再放出去报复社会之类的。”
岚波这话听起来有够扯的，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萧前川却是与凌日照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这间医院不寻常的地方。
“这间医院充斥着大量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