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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将托盘轻手轻脚地放下,贺嬷嬷就适时地睁开了眼睛。

“正好嬷嬷醒来,听雪伺候嬷嬷把药吃了吧。”

听雪声音清冷,态度却并不疏离。

她轻巧地扶贺嬷嬷坐起,将迎枕塞到嬷嬷背后,这才把药端到手上,那意思是要一勺一勺喂贺嬷嬷吃药。

经过几天的休养,贺嬷嬷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她淡然地瞥了听雪一眼,就接过碗,头一仰,将药一饮而尽。

利索地用袖口擦擦嘴角的贺嬷嬷,无视了听雪欲递上的帕子,她脸上带了点笑色,问:“如果我没有记错,听雪姑娘来府里有两年了吧?”

听雪抿唇,也含笑地说:“比不得嬷嬷资历老,听雪来府里的确有两年了。”

贺嬷嬷不说话了,只拿眼睛深深地逼视着听雪。

听雪轻叹,起身,盈盈下拜:“‘地字营’地戊见过导师!”

贺嬷嬷摆手,语气略有自嘲:“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未见,我竟认不出你了。若不是上次刺杀事件,我竟不知,还有同僚也在萧府!”

世子夫人三朝回门返回萧家的半途,世子撇下新妇,去救崔家姑娘了。她们陪着世子夫人吃了顿食不知味的午膳,就不声不响地继续赶路了。出了郡城不久,官道两旁就是莽莽密密的群山。她们一行人开始还是挺放松的,毕竟,在江南,谁敢不知死活地触萧家霉头?

然而,事情总会出现意外,而且是超大的意外。几十名黑色劲装的杀手从天而降,见人就杀,不远处的树丛中,可能还埋伏了近百名弓箭手策应杀手的行动。

贺嬷嬷想冷笑,这样大的阵仗,是针对萧世子的,还是针对身边这小姑娘的?她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烂好心,留在世子夫人的马车上,打算再做做样子,劝解一下这位看起来很失意的世子夫人。现在好了,正处在杀手的打击中心。唉?池鱼之殃啊!

尽管如此,杀手的冷箭射向世子夫人的时候,贺嬷嬷还是飞身扑了上去。自然,那箭就没入了她的后背。她自嘲间失去了意识。

据说,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她时昏时醒,记不太清楚,但有个细节还是引起了她的关注。听雪这个丫头竟从后车赶来主车,护持在世子夫人身边,倒是那个听雨一直不见身影。

这就奇了!小崔氏送来的丫头居然如此忠心?很快,贺嬷嬷知道了答案。有一刻,情况相当糟糕!暗卫营全数阵亡,府卫也死伤不少。红樱拿着一把长剑,视死如归地挡在世子夫人身前时,贺嬷嬷微阖着眼,居然看见听雪也偷偷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也是一副要为世子夫人拼命的样子。

那握匕首的手法竟是如此熟悉!原来如此,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对于贺嬷嬷半讽半夸的话,听雪脸上并没过多的表情,她只淡淡地说:“我这些微末伎俩,不都是嬷嬷当年所授,当不得嬷嬷这样夸奖。”

听雪这样的反应,贺嬷嬷倒是有些语塞,她顿了顿,还是问:“老爷不是把你分给了少爷?这么说,你来萧家是少爷的意思?”

听雪,或者说是地戊,小时候的样子,贺嬷嬷还记得些许。那时候,上面派她训练一批小孩子,地戊就在其中,是个很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她很有几分喜欢这个小丫头。只不过不到两年,老爷就从这些小孩子中挑走了一些机警有灵气的孩子送去别处训练,说是要留给少爷用。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地戊了。

垂着眼睫,听雪老神在在地说:“不打听同僚的任务,是我们特务营的要训之一吧,导师您越界了!”

贺嬷嬷气结,这个臭丫头,这些还不都是她当初教给她们的,她能不知道吗?!还有,是谁把这些孩子训得如此暮气沉沉的?

“我只是想弄清楚,免得我们之间因为缺乏沟通,反而互相掣肘,坏了大事。”贺嬷嬷扯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听雪这才抬眼,看着贺嬷嬷,不急不缓地说:“嬷嬷多虑了,我不管上头给嬷嬷分派的任务是什么,我的任务应该都不会和您有什么冲突的。”

“那可未必,如果老爷让我杀了她呢?”贺嬷嬷老奸巨猾地甩出一记惊雷。

“应该不会吧,您那天不是还舍命救了她……”

听雪四平八稳的从容终于被打破,脸上现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对嘛!在导师面前,比导师还镇定,这让导师的脸往哪里放?

贺嬷嬷略微勾了勾唇角,往后靠了靠,不动声色地问:“所以说,少爷派你来保护她?”

咬了咬嘴唇,听雪点头承认:“不错,我奉少爷的命,一定要护她周全!”

果然,贺嬷嬷轻轻摇头,少爷果然还是违背了老爷的吩咐,一意要管她的事儿!

“不对啊!地戊,你进府两年了,那时候她还没有嫁进来,那时候,少爷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呢?”

这次听雪不再含糊,坚定地说:“这我不能告诉嬷嬷!”

贺嬷嬷有些恼火,语气就急促起来:“我是你的导师,也是你的上司,怎么就不能过问你的任务了?”

后退半步,听雪重又恭敬行礼,语气却半点不犹疑:“自从老爷将我们这些人拨给少爷时,就说过,从今后往后我们可只知有少爷,不知有老爷,只需唯少爷命是从就可!”

果然是老爷会说出来的话!老爷对这个儿子真是倾尽了全部啊。可惜,少爷总是很抵触老爷,甚至喜欢跟老爷对着干。少爷有特务营中的精英追随,更是如虎添翼,老爷这样做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贺嬷嬷如是想。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贺嬷嬷舒服地倚在迎枕上,脸上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少爷让你调查那位的真正死因,对不对?”

实则贺嬷嬷在心里叹息:除了那个小姑娘外,老爷和少爷始终悬心的不都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么!这个不用猜也能知道,只是父子俩都不互相通气的吗?居然不约而同地派人来萧家。

听雪也不矫情,既然嬷嬷已经猜出来,她索性坦率点头:“的确如此。不过,少爷后来的第一要令是——保护她!”

能进特务营的都不是傻子,听雪反将一军,道:“嬷嬷,我冷静一想,我的任务和您的任务应该不冲突吧。毕竟,那天您挨的一箭完全不是必须的。”

要是被自己曾经的弟子拿捏了,她以后还哪里有脸面见同僚,贺嬷嬷呵呵笑起来,听雪听出了几分得意的味道。

“呵呵,完全是我兴之所至地挡了一下而已,老爷可没有功夫管这个小丫头的死活。”

听雪再次轻叹,诚挚道:“还是要多谢嬷嬷的!那天,敌人来势汹汹,我能力也不够。如果不是嬷嬷那‘随兴’一挡,也许我就要以死谢罪了!”

这回轮到贺嬷嬷愕然,她有些不信地问:“少爷当真如此看重她?”

“嬷嬷,思飞台的事儿您不知道吗?飞身一跃,生死交付,少爷什么心思还不明了吗?”

贺嬷嬷讷讷:“知是知道一些的,可不敢苟同!老爷和少爷都是干大事的,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更不该耽于儿女情长。”

听雪定定望着贺嬷嬷:“嬷嬷,您知道的,老爷训练我们这些人,虽然我们行的是细作之事,但老爷从不当我们是工具人,更不要我们以奴婢自称,而是要自称属下。他允许我们在忠心之余有自己的想法,少爷对我们的尊重更甚老爷。所以,今天,我要说说我的想法。”

贺嬷嬷咋舌欲语,又停下了,她挑着眉,等着听雪的下文。

“贺嬷嬷,干大事业与儿女情长是没有冲突的!如果我们的主君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您还怎么指望他能为世间带来爱与包容?”

这样偶露真情绪的听雪,贺嬷嬷倒不忍责备她了,她暗想:如果我的那个孩儿还在,现在是不是也能在我面前这样高谈阔论了?只可惜……

“地戊!”贺嬷嬷放缓了声调,用和煦的语气问:“你是徐家军的后裔还是雍州大屠杀的遗孤?”

听雪见问,杏眼中隐有泪光:“导师,我爹是徐将军的传令官!”

贺嬷嬷脸泛柔光,伸出手,拉了听雪坐在她的身旁,慈蔼地摸摸听雪的头,说:“地戊,好姑娘,你不需难过,也许我们很快就能为罹难的亲人平冤昭雪了!老爷派我来收集萧天佑的罪证呢!再说,他如今在西隆关,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咱们的仇算是已经报了一半了!”

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下,听雪又哭又笑地点头:“要说还是老爷有办法,让萧天佑进退两难,我们只需找到他的罪证,就可让他身败名裂,大仇得报!”

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贺嬷嬷像个母亲一样温柔。

听雪赶紧擦干泪,羞赧地说:“导师您变了,从前您都是很严厉的!”

“唉!”贺嬷嬷一声叹息:“人都是会变的,那时候我一腔仇恨无处宣泄,对你们就严厉了些……如今年岁大了,人反而又变得心肠柔软起来。萧家情况很复杂,罪证并不好找,否则,我这五年也不会一事无成了。你继续做你的任务吧,尽力就行,也不需太执着。”

听雪倏然起身,睁大眼睛,有些迟疑地问:“您是暗示我在危险的时候可以不管她吗?我……一定是理解错了,导师怎么会暗示我们懈怠任务?”

秦嬷嬷有些难堪地别过脸去,她确实有些私心,这些徐家军的遗孤,就好比她自己的孩子,她的确不忍心她们为了保护不相干的人丢掉性命。

蹙着眉,听雪坚定地说:“不,少爷叫我保护她,我就一定要尽我全力护她周全!”

“唉,都是痴儿啊!”

红樱这几天很闲,世子夫人,她 家小姐被世子不知道带去哪里游玩,她们这些贴身丫鬟都有些无所事事了。红樱艳羡地想,如果有一个像世子这样俊俏的儿郎,每天鞍前马后地讨她欢心,她一定幸福死了。

“诶,你听说了吗,老夫人今儿又赏了谢姨娘一套首饰,要我说啊,咱这府里,姨娘比正室得脸啊。”

两个小丫头在假山背后偷闲,嘀嘀咕咕地议论起主子来。

红樱不动声色地靠过去,竖起耳朵偷听她们说话。

粉衣丫鬟不知身后有人,只随便左右扫视了一下,才说:“可不是,王妃脸都气歪了,还不是没有办法。”

刚留头的绿衣丫鬟神秘兮兮地拉了粉衣丫鬟,凑在她耳边说:“莫说是赏首饰了,就是世子之位,老夫人也是想给大少爷的!”

红樱不可置信地捂着嘴,身子更向前探了探。

粉衣丫鬟冷笑:“你尽瞎说!世子是嫡子,老夫人怎么可能越过嫡子,让大少爷承爵。你个小丫头年纪小,可不要瞎说,会惹祸的。”

绿衣丫头不屑地撇嘴:“我可没有瞎说,厨房里的闽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她说了,老夫人不喜欢先头的王妃大崔氏,连带着也不喜欢世子爷呢。”

粉衣丫鬟嘲讽道:“一个厨房的婆子能知道什么,你也信了?”

“怎么不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婆子,是曾经伺候过先头王妃的,因为犯了错误,被发配到厨房。后来,先头王妃没了,身边所有的下人都被撵出了府,闵婆子是漏掉的,才知道很多府里的秘事。”

粉衣丫头就迟疑了:“老夫人喜爱大少爷一些,其实我们也看得出来一些端倪,但不至于要……”

绿衣丫头就赌咒发誓地说:“是真的!闽婆子说了,如今能保住世子地位的人只有王爷了,而王爷最重视的就是那个人,王爷书房里有那个人的墨宝,如果世子夫人能学到几分那个人书法的神韵,王爷说不定爱屋及乌地就保住了世子的地位!”

“那个人”是哪个人?红樱边走边琢磨,没有留意到方才对话的两个小丫头又从另一边的花丛后转出来,都在目送她离去。她们眼中都是狡诈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