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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身毒遗民就在夏地安了家。”殷扬继续娓娓道来:“我们初到此间的时候,都是从此处石壁爬上去的,因此夏人叫我们石壁人。”

“石壁人?外祖父,那岂不是其实很多人知道我们的来历,甚至是知晓这个石室?”

“非也”殷扬望向一方石壁,上面似乎是壁画:“我们初来此间,为了适应环境,就各自仿照夏人风俗,取了不同的姓氏,希图能更好地融入夏人之中,墨伽皇族一系就以殷为姓。然因形貌终究有异夏人,夏人很是排挤我身毒人。”

一声长叹,殷扬继续说了下去:“如此,我们经常会因为粮食、土地等原因频繁和夏人作战。”

瑰月好奇问:“那后来怎样了,身毒遗民都如何了?”

“当时的大夏王朝正是腐朽败落之时,我们殷家就顺势取代了夏王朝,建立了大商帝国。”

“啊?一千年前威风凛凛的大商国居然是殷氏建立?外祖父,您吹牛的吧?”

殷扬抚须,傲然道:“诶,外祖父骗你作甚,这些壁画和文字讲的就是身毒人的种种经历。当时身毒人经数代与夏人通婚,形貌已与夏人无异,开国商皇为稳妥计,下令焚烧所有的经史典籍,举国使用新的文字和新编撰的经典。”

瑰月惊讶:“如此大的手笔,惟一代雄主方敢作为啊。”

殷扬颔首道:“如此一来,有关石壁人的记载就全部消失,几代人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人知道石壁人了。”

“难怪他说史书不可全信,确有道理啊。”

李瑰月喃喃自语。

“丫头,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外祖父,您继续。”

“嗯,以小神官之力,只能困住阿贺,并不能灭其形神,小神官入忘我大定,镇守此处百年。”

殷扬抚须,追忆过往,容色戚然:“百年后的一天,小神官出定,招来殷氏族长,以其神血入酒,命殷氏族长饮下。”

“汝,墨伽后人,在此处为人王,当仁贤爱民,莫招天怨。另汝等当世代守护此石室地涌,地涌安天下安,地涌破,黑莲开,生灵涂炭。此为墨伽殷氏不可推脱之责。吾命将尽,今以吾血为媒,种入殷氏血脉,汝等今后即可代吾镇守此处。十年为期,届时,殷氏当以心血加固此处封印。此石室,亦唯有殷氏后人方可入内,以血为凭,切记切记。”

说到要紧处,殷扬却停了下来,瑰月急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小神官就消失了。就是君临天下之时,殷氏也不敢放弃守护此地,人道是故土难离,实是为奉行小神官嘱托,守护地涌,避免苍生倒悬啊!”

瑰月痴痴神往,喃喃道:“未想到,外祖父家祖上竟有如此曲折境遇,小神官怎会消失,他是故去了吗?”

“不知啊,小神官本就非凡人,自不可以常理度之。”

殷扬亦怅惘望向虚空。

“诶,不对啊,外祖父,你们是不是都上当了,小神官既然可以引惊雷劈击阿贺,为什么不在阿贺初初为祸时就将其封印,反而要等身毒王及公主身死,万千身毒民离乡背井才肯施术镇压魔兽?他怎么对得起万千罹难的身毒民和墨伽王父女,何况,公主似乎还对他有情?”

殷扬错愕,不想外甥女如此敏锐,他随即解释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们将将逃出生天的时候,就有人诘问过小神官了。”

彼时,众身毒遗民方经巨难,痛失亲友,形容狼狈不堪。有聪慧之人排开众人,上前诘问小神官:“神官大人有此大能,为何不早早制住阿贺,非要等国主抗击身亡,公主被分尸万千,我等都痛失亲人还背井离乡,方肯施为,到底是何道理?”

小神官沉默半晌,清越声音方才逸出:“众位道阿贺从何而来?阿贺乃地狱凶兽,吸食怨毒之念而生,怨毒之念愈盛,阿贺愈强。”

神官长身而起,环视众人,眸色冷厉:“诸位回想一下,灭寂之前,身毒人都在干什么,贪、嗔、痴、慢、疑五毒盛灼,人欲横流,冤狱丛生,种种恶业,数不胜数。”

经提醒,众人也回想起涌入都城时,为了争夺一口水喝,有人甚至亲手杀了年幼的孩子、殴打老迈的父母……的确,身毒人一边崇信神佛,一边丧德败行。

“惜江泛滥,阿贺出世,看似人祸,实则天谴。”

重新跌坐坚冰之上,小神官沉痛道:“幸墨伽王父女以身相护,为汝等赎了不少罪业,加之诸位在灾祸之后亦能痛悔前非,使善念回升,此长才能彼消,阿贺之能巨减,吾方能施术封其于坚冰之下。”

众人明了因果,唏嘘怅惘,具不知何去何从。

小神官深叹:“阿贺乃不死之兽,虽被吾封印,然恶念丛生之时,它必脱困而出,涂炭天下,吾会在此镇守地涌百年,百年后,仍需靠汝等维持善念,方可得平安,如若不然,地覆天倾就在眼前,诸位好自为之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外祖父,您是不是想告诉我,这里就是封印魔兽阿贺的地方?”

殷扬点头:“不错,这就是封印阿贺的石室地涌,月儿你看,坚冰之下蓝色液体就是巴彦神山不老泉之心,可灭地狱业火,可间隔世间恶念,阿贺无以为继,便陷入沉睡。我殷家秉持身毒旧俗,虽亦娶媳嫁女,然却对子女一视同仁,女儿后人亦是殷家后人。月儿,你因缘际会知道了殷家最大的秘密,今后当以苍生为念,共守此地!”

“嗯,外祖父放心,”李瑰月郑重表示:“月儿当竭尽所能,护此地涌,百死不悔。”

闻此言语,殷扬反而皱眉:“又何须你百死不悔,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避讳,且还有外祖父和你舅舅们呢,哪里就要你个小丫头出头了,你只需保守此处秘密,勿叫心怀叵测之人知晓此间厉害就行了!”

深感外祖父爱护之心,亦知凭她此时的确也做不了什么,瑰月岔开话题问道:“那外祖父方才为什么问月儿是否恐惧害怕呢?”

殷扬含笑,意味深长地凝视瑰月:“外祖父也就白白一问而已,阿贺来自地府,身带九幽的阴寒暴戾之气,寻常人接近此处就会两股战战、肝胆俱寒,唯有小神官浩然正气方可抗衡。我殷家人身负小神官神血,亦不惧怕。然历代进来的多是男丁,故外祖父有此一问,纯属好奇。月儿毫无惧色,看来殷家后人无论男女具有此神异啊,哈哈哈!”

李瑰月闻言却有倏忽黯然,一纵即逝,她自嘲想:看来我也是正气浩然的嘛!

“月儿你看,”殷扬指向头顶的两个黑洞:“这两个黑洞亦是当年小神官命人穿凿,直接思飞台上揽月楼和倚云阁两处地面,方便向外排放寒戾之气,后来殷家为掩人耳目,便建了揽月楼和倚云阁。世人都道思飞台为避暑胜地,实际上是因常年有阴寒之气排放才凉爽无比。思飞台上有殷家人镇场才阴凉祥和,如果没有殷家人在场,将会不啻于人间地狱,故此殷家一般禁止外人踏足思飞台,就是怕横生事端。”

李瑰月叹服,原来种种看似很平常的事情,却藏有如此多的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