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阎锡山这么问，一直没说话林怀粤，这时也不禁皱眉看了胖子一眼，觉得这笔生意都已经快敲定了，他还节外生枝扯什么bF109出来，着实有点多余。
邢骁霏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这种可能，还是好整以暇地道：“阎主任，我之所以提这样的建议，是因为建立一支bF109驱逐机中队，确实对保护山西制空权很有用，也很有必要。”
阎锡山目光看在他胖脸上，见这小胖子一脸的真挚诚恳，没有一点作伪的样子，他倒也老实不客气，点头道：“好，那你跟我好好说说这bF109，真合适的话，我就在山西安排上。”
邢骁霏大吹大擂道：“德国的bf-109绝对是一代空中设计的杰作，它有着特别出色的操控性、尤其是中低速响应，战斗机里最出色的低速迎角，很低的失速速度以及中立的滚转倾向，还有较短的起飞距离，除了两个天生缺点外，从各方面来看，它都堪称这时代里完美的驱逐机！非常值得拥有！”
阎锡山不管虚词，只问：“你说说是哪两个缺点？”
邢骁霏依然信心满满地道：“没事的，bf-109E唯二的两大缺点，其实在阎主任这里，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一，是它高速时的操纵杆比较硬直，但其他国家最好的战斗机也有类似的问题。实战中，只要bf-109在熟悉它性能的优秀飞行员手里，保持着一定速度，避免进入缠斗，敌人任何战斗机就很难占据上风，甚至连射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bf-109干掉了。在德国飞行员手里，bf-109对付日本战机可以以一敌二，一打三，甚至一打五都有可能！
第二是航程短，这是bf-109天生自带的硬伤，是无法避免的，但阎主任买它是为了拱卫山西上空，不会拉出去长程作战，所以这个也并不是问题。”
被邢骁霏一顿忽悠，阎锡山还真是明显的动心了，回到书房坐下，第一句又再追问道：“后生，这bf-109真像你说的这样强吗？”
“阎主任，你相信我，bf-109绝对值得您拥有，您能买到就是赚到。”邢骁霏一拍胸口：“我这么说吧，您要是买了之后万一用着觉得不顺手或者派不上用场，把它原价卖给我们航空队，我保证照单全收怎么样？”
饶是阎锡山一生阅人如云，起起伏伏经历无数，此时也摸不清胖子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了。他难道是不是来做租飞机生意的，而是来卖bf-109的？是某间德国洋行请来的说客？
思来想去，阎主任决定缓缓，第二天让自己最信任的军师斟酌一下再说，于是不置可否，轻轻举起茶盏。
侍从副官提高声音道“送客！”林怀粤邢骁霏两人起身告辞。
梁华之看阎锡山眼色，送两人到门口交给副官送回馆驿安歇，一拧头就回到书房：“喜叔，人送走啦。您还有什么吩咐。”
“华之，你说这小胖子究竟几个意思？他是想让我租他的航空队啊，还是想怂恿我自己买飞机跟日本人干啊。”
“喜叔，我也弄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梁华之苦笑道：“而且我看连林公子也没弄明白，多半这小胖子自作主张，根本没和他商量过吧。”
“我看也像。”阎锡山点了点头：“华之，你说他是不是来前觉得这趟挣钱会很轻松，等听我说了日本人飞机会参战，直接吓尿怂了，所以临时变了主意，才怂恿我自己弄飞机。”
梁华之和邢骁霏只见过两次，虽不太赞同阎锡山的判断，但并没说出口，只是含糊应道：“也可能吧，叔那现在怎么弄？”
阎锡山沉吟片刻，道：“这样，明天你带着他们去见一下赵主席，你把话多往这个bF109上引引，晚点我去见你赵伯，听听他怎么看。”
梁华马上明白阎锡山什么意思了，喜道：“这样好，赵伯说行，那一准能行。”
这位赵主席名叫赵戴之，和阎锡山是五台老乡，二人在日本读书时偶然相识，慢慢结成莫逆之交，赵戴之从辛亥时就甘心辅佐阎锡山，成为他最信任的头号军师，彼此肝胆相照，感情如同兄弟。
两个同样智慧刚毅的男人，大半辈子的交情只闹过一次红脸，就是阎锡山想打中原大战，赵戴之不同意，死活相劝劝不住拂袖而去，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赵戴之是对的，阎锡山诚恳道歉两人重归于好。要说阎锡山一世人最钦佩敬服谁，大概就是这位比他大了十七岁的赵大哥了。
梁华之心里明镜一样，让赵戴之介入这件事，一是喜叔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还在他之前的预料之上。二是说明喜叔确实自己没拿准主意，这小胖子到底几个意思？
……
自省堂客房里，憋了一晚上的林怀粤也在追问胖子：
“骁霏，我是真的弄不明白，当时阎锡山明明都快点头了，那时候你却云山雾罩的扯了个bF109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邢骁霏反倒迷茫了，挠挠头：“处长，我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山西组建一个驱逐机中队，对他们真的很有用啊。”
“可……”林怀粤急得跺了跺脚：“可人阎主任不是都说了，他要是自家搞了一个最强驱逐机中队，还花这么多钱租我们航空队干嘛呢？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虽然林怀粤是豪门贵胄公子，平生不甚在意银钱，但这毕竟是一单涉及金额数十万甚至百万的超级业务啊，更何况还是空中雇佣军的第一桩生意！事关基金会未来兴衰，不由得林公子不急。
“处长，但这是两码事啊。”邢骁霏理清楚了林公子急什么了，笑着说道：“您想想看，说航空队，山西现成不就有个航空大队在这吗？为什么绥远都快火烧眉毛了，阎主任还是不用啊。”
被胖子这么一问，林怀粤倒是怔了一怔：“是不是飞机已经老旧不堪，无法使用？”
邢骁霏摇头：“这不一定，我仔细想过这个事，觉得还是您之前说那个道理：“会说五台话便把洋刀跨，”阎锡山用人的问题。也就是说，就算今天他点了头认可了咱们，以后在航空队使用过程中，做不到用人不疑，那有大把时间，大把借口给他反悔的，甚至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咱们就和现在那个航空大队一个下场了。”
林怀粤沉吟片刻，点头：“你接着往下说。”
“处长，我知道山西这件事一直是您在主导的，但其实我的理解跟您有点不一样，我以为阎锡山很精明，非常会算账，就因为他精明，随着对飞机了解得越清楚，越明白先进的航空队是怎么样的，就会越觉得跟咱们租飞机合算。我不是往外推他，而是拉近和他在飞机认识上的距离。”
林怀粤沉吟道：“你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再说具体点。”
邢骁霏一脸憨笑道：“好，处长，那我就拿bF109来说，单价我估计在四万美元上下，加上来华夏的运费，12架飞机加备用机加必要配件，一架飞机最少要聘请两名飞行员，起码一个德国的一个华夏的吧，还有专门维修bF109的技师，加上说服他们来华的费用，枪械弹药油料，把中队组建好，阎锡山花费至少也要两百万银洋。”
“要这么多吗？”林怀粤吸了口冷气。
“只会多不会少，飞机确实烧钱得厉害。”邢骁霏叹息道。“这还是干的，完全没算中间商利润，山西经手的人在中间捞油水那部分。还有真正的大头，飞机落了地就是活祖宗，每月花费都是惊人的数目。只要阎锡山动了心，稍微算一算，简单一比较，他就知道跟我们租航空队是有多合算。”
“你这死肥仔！”林怀粤重重拍了邢骁霏肩膀一巴掌：“原来肚子里早算计好了，刚刚吓得我够呛。”
邢骁霏呲牙咧嘴地笑道：“嘿嘿，处长，绥远战事对阎主任是刚需，二十万港币是咱们的良心价。我想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和我们签合同，咱们完全可以自信点，再自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