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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骁霏一头黑线，敢情这叫罗兰度的家伙是专门来砸自己场子的啊。这是有仇？幽怨？
但重生以来，他风浪见得也不少了，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平静地笑道，“或许你是对的，我做的确实算不了什么，说全是布伦海姆的功劳也没错。”
罗兰度有点讶异，也有点失望，正以为这个微胖的年轻人也是个软蛋时，只听对方又道：
“不过有一点，布伦海姆可是我们肇庆蔡家自己掏钱买的，甚至在它还没被英国皇家空军陆军完全接纳时，我们就全款购买了这件最新的产品，这样的眼光，你说算不算本领。”
“No!你这最多只是商人的眼光，我说的本领，是说在天上的本领。”罗兰度摇头，往天花板指了指。
邢骁霏自信地微笑道：“也可以。我们就说天上，在飞行的所有原则里，重要性以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们机组七次飞行总航程远超一万公里，累计空中时间超过五十小时，十四次起降无任何事故，在南华夏广邈复杂的地理环境下，从没有出现任何一次迷航，这难道不叫做天上的本事？”
罗兰度再度摇头，“这是飞机的性能，导航员的工作出色，不算你的真本领。”
邢骁霏收起笑容，问道，“好吧，那么罗兰度先生，那什么才是你认为的真本事？”
“我驾驶飞机，你也驾驶飞机，我在一对一空中格斗中将你击落，才叫本事。”
罗兰度是笕桥美国人中的焦点人物，也是大嗓门，他们的对话已经开始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几个人甚至凑到了一边。
邢骁霏微微皱眉，道：“你是说，狗斗？(dogfight)”
“正是如此，狗斗才是驱逐机飞行技术水平的最好的验证。”
“是吗？”邢骁霏眯着眼睛看他“真的？在狗斗中击落你，你就服气了？”
“当然，但这根本不可能。只有我击落你。”罗兰度嘴上一点亏也不吃。
邢骁霏平静地道：“这事很好办，既然你挑战我，那我就接受你的挑战，我就选布伦海姆，全机组三个人，你选一架你最顺手的驱逐机霍克三霍克二都行，我们较量一下，看看谁能击落谁就完了。也不用真的击落，你我同时起飞，谁先下地谁输。如何？”
“你……”罗兰度脸都涨红了。
“怎么，罗兰度先生，有问题吗，是技术方面还是勇气方面的问题？”邢骁霏笑道。
“不，不是勇气或技术的问题，这不是公平的比试。我们可以比，但你我要同样驾驶一种飞机，我们都飞教练机或霍克二霍克三都可以。”
邢骁霏耸耸肩：“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你的驾驶优势在霍克驱逐机上，而我的驾驶优势在布伦海姆上。为什么要我放弃优势来比你的优势呢？
对你公平了，对我呢？所以，这种公平较量是不可能实现的，再见罗兰度先生，和你交谈很愉快。”说罢，转身结束这场谈话。
看邢骁霏要撤，有人却不干了。
“很有趣的谈话，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一个高高瘦瘦五官硬朗的中年美国人开口问。
“你好，朱伟德上校。”邢骁霏认出他来了，是因为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领导者气质——虽然他已经头发花白，但身形挺拔，手脚稳健，尤其是他的眼神沉稳坚毅，一看就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光看这个气场，就必须这些美国人里的老大。
这是是个真正的人物，朱伟德退役时是美国空军上校，而且五年前，1932年就已经来到笕桥航校，他在航校的职位是首席航空顾问。这三样，决定了他在美国人中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再讨论下去了？”朱伟德没有理睬他的问候，继续用英文发问说。
邢骁霏感受到了对方对话中那种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味道，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想到场合身份，也就平静处之，用尽量轻松地口气道：“朱伟德顾问，我实战经验并不多，有限的经验基本都集中在布伦海姆上，罗兰度先生想让我放弃长项，和他比他所擅长的教练机或霍克三是不公平的。你说对吗？”
朱伟德沉声道：“那你来建议一场公平的较量，如何做？”
邢骁霏稳稳地道。“按我的想法，如果罗兰度先生真想和我来场真正公平的较量，他也许该先买上一部布伦海姆熟悉操作，再找两个可以生死相托的战友组成机组，我们好好较量较量。其他方式对我而言，都是有欠公正的。
但按我判断，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上校你觉得呢？我该不该拒绝？”
罗兰度在他老大面前不好开口，但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一样。
邢骁霏暗爽道：“小样儿，说穿了你们一群来华夏赚钱打工的人，整天装什么啊装，不是爱装吗？我直接拿钱砸死你们，看你还装不装。”
果然，几个美国人脸色都有点悻悻然，但邢骁霏的话说得没毛病，连朱伟德一时也找不到地方发作。但气氛越来越激烈。幸好丁纪徐及时出现打了圆场，才结束了这场友好而激烈的争论。
邢骁霏也及时告辞，不过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和这些美国人萍水相逢，没有任何过节恩怨，罗兰度这么忽然间发起挑衅，是为什么呢？他挑衅也就罢了，连美国人的老大朱伟德上校都出来讲两句。
邢骁霏脑海里浮现出蒋坚忍那张忍者脸，要说这航校，有谁能挑动得了美国人，那一定非此君莫属了。
如果背后是他的话，那肯定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
当然，如果罗兰度一开始闹腾，自己当时就立马认怂走人，当然也不是不行。不过在笕桥航校好欺负的名声也就出来了，美国人的尿性他了解一些，被欺负过一次，以后就等着挨欺负吧。
所以，这是一场小小的阳谋：
如果退，自己是输。
现在进，得罪了美国教官，也是输。
总之，蒋坚忍手段很厉害啊。看来有这个威高权重的家伙在，笕桥航校的路，走得不会那么顺利。
但是邢骁霏心里却并不畏惧，他决定投南京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是的，他来笕桥航校，并没打算忍气吞声，而是准备好好大秀一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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