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骁霏沉默了片刻，才道：“梁先生，我做梦都想打日本人，听了您的话，我也真的很想去山西看看，可非常遗憾，两天前有人找到我，我已经答应她加入果府空军了。”
“啊！”梁华之也吃了一惊，跺脚道：“哎，这么快，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啊。”
邢骁霏致歉道：“对不起梁先生，之前我不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和日本人打仗，若是知道，说什么也会再考虑考虑的。”
梁华之心里暗叹口气，强自笑道：“到果脯空军也很不错，他们究竟是抗日的主力军，华夏百姓的仰仗。收编了粤桂空军后，想必也实力大增。很好很好。”
三人又讪讪地闲聊了几句，梁华之是个行事果决且讲效率的人，见多留无益，也就遗憾告辞离去。
两人起身相送，林怀粤拍拍邢骁霏肩膀，有点不快地问道：“怎么才两天功夫，你就投了南京那边了。居然连我也瞒着？”
邢骁霏道：“我怎么会要瞒处长，是那边的人还在帮我讲条件，没最后定下来，本想定了再和您说的。”
“哦，是怎么样的条件？”林怀粤问。
邢骁霏一五一十地道：“我提了两个，一个是中校正式军衔，一个是驻南方的空军中队长，人家告诉我，谈下来大概是少校和副队长，他们那边可能也会提个条件，就是通过我去买布伦海姆。这边开价三十万港币，实收二十四万。”
“还凑合吧。”林怀粤笑笑，“但对你来说，肯定没去山西实惠。上校，宅院，车马费。阎锡山这是真的想用你，下了本啊。”
送林公子离开，邢骁霏回到房间想想，也是颇为遗憾，尤其想到马上可以打小日子，他一拳砸在大腿上，懊悔错过这么个好机会。
但人无信不立，不能说了不算，也只能说服自己：南京太原昆明，无论怎么选，去哪里，都是各有利弊吧。
再一想他所谋划的这条新路，也必须只有去南京，才能有机会实现。有所得，必定有所失！于是也就冷静下来。
……
房间电话响起，接线员说是林先生电话，邢骁霏忙让接过来。
那边正是林公子声音：“骁霏，我回来就把事情和你嫂子说了，她让我叫你现在马上过来，她有话跟你说。”
邢骁霏也没问，在前台给黄淑贞留了个话，匆匆赶到林公馆。
林怀粤薛美婵正在茶台旁品茗，一见他来，薛美婵就道：“骁霏快来坐下，这事呀不怪你，是怀粤他没处理好，人家既然来找骁霏，用意又不难猜，你怎么不先跟他说好，好让他早有个准备啊。”
林怀粤叫道：“夫人我冤啊，梁华之忽然来到，问我骁霏住哪，我哪知道他这么急忙，就要也住这酒店，而且就要马上见面啊。再说，我也根本不知道骁霏选了南京呀……你说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我当时听梁华之一说，还以为冥冥中有如天定，骁霏去定了山西呢。”
邢骁霏也道：“是，确实也是巧，两边都赶到一块了。要是梁先生早个两天来，我肯定就去山西了。”
林夫人道：“现在先不说这个，快告诉嫂子，你怎么就选了南京呢。怀粤不是跟我说，你一直瞧不上那边的吗？”
“嫂子，我也是比较很久，比来比去，还是处长说的上策好些。去云南的缺点是远离主战场，去山西终究难得阎氏信任，哪知道山西会找上门。”
林夫人继续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跟那边什么人谈的，对方什么身份？”
邢骁霏道：“来香港第二天，正好遇到那边的一个人，是黄小姐，林处长也见过的。”
“唔，原来是她啊，我记得。”林怀粤笑道，“那果然算得上绝世佳人了，看来翁半玄当时一点没有说错，你还真是惹上桃花了。”
“先说正事。”林夫人白了老公一眼道：“现在谈到怎样程度？”
“黄小姐已经把条件报上去了，我在酒店等她回信儿。”
林夫人点头道：“那就是还没定局，你等了几天了。”
“她说要我等三天，明天就是。”
那这事容易办。林夫人心里一喜：“骁霏你给嫂子透个底，到底你有没有想去山西的心思。”
“说实话嫂子，我有点想，也有点不想，别的也就算了，他们近期会和日本人打仗，这点确实让我心动，而且还有独立负责中队，飞机制造厂。这也是我想要的。不想的是……”
薛美婵一摆手：“可以了，既然如此，嫂子就给你出个主意，你推了南京，去山西投阎锡山。我打电话问过，这梁华之是阎主任的亲戚，管他叫叔，既然让体己心腹来找你，说明阎这次想法是真的，你去了一定会受到重用，程度也许不在陈总司令之下。”
邢骁霏摇头：“那我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辈。”
林夫人微微一笑：“可你们谈好了吗，并没有吧，这不是还在讨价还价之中吗？”
林怀粤哈哈大笑，“我的傻老弟，你以君子之心待人，可人家可未必同样以诚待你啊！你的条件就那么简简单单两句话，一个电报电话，来回哪消一日，她却可以拖你三天，这是重视你吗？
说不定只是想耗着你，让你心慌，借机和你讨价还价罢了，你以为是守然诺，重义气，在人家，或许只是生意而已。”
邢骁霏脸上一阵红，低头没吭声。
林怀粤意识到自己话有点重了，咳嗽一声，“江湖险恶，人心龃龉，骁霏，我说的话太直率，你不会怪愚兄吧。”
“不会不会，骁霏知道处长是好意，多谢您指教还来不及。”
“兄弟，你是不知道自己，连英国布伦海姆的订单价，都因为你上涨了，而且有价无市，订都订不到。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以你现在的名声，说去了南京之后，还和原来职位一样。你拿山西比比看，南京这又怎么好意思叫重用你？他们就是看准你无处可去，借机拿你一把，既然大家都是生意，你货比三家，待价而沽，又有什么不妥？”
“嗯。”邢骁霏很想说黄淑贞并不是那样的，她对我很不错，但又觉不好反驳，难堪地挠挠头。
“这样，你怕不好说，我出面帮你和梁华之谈谈，山西空军实力和果府没法相提并论，再要些条件也不为过的。”
薛美婵也道：“博涵，以我们之间的交情，怀粤和嫂子是绝不会坑你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希望你受人重视，又落得实惠，将来有个好的造就。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怀粤和我的判断才是。”
“嫂子处长，我又怎么会不信你们。”邢骁霏终于叹了口气，缓和道：“那好吧，请容我多等一天，起码等黄小姐那边回复来了，再考虑考虑怎样吧。毕竟应了别人在前，就这样失信总是不妥。”
“好吧。”林怀粤也叹了口气：“我想法让梁华之再留一天，不过骁霏你也得答应我，明天之后，南京若不能给足你提的条件，中校中队长，你就听我们的话，去太原。”
邢骁霏点头道：“嫂子，处长，我决定去南京，还有个新的想法在里面。但不知你们会怎么看，我想还不如干脆说出来，请你们指教一下”。
薛美婵笑笑：“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这就对了，自家人有话就说。”
“嗯，简单一句话，就是我不想再依附于军头，而是想成立一支雇佣军，独立的、强大的，空中雇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