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棚下，姚厅长挑起大拇指，由衷赞道：“黄司令果然不愧军人出身，目光如炬啊。”
黄光锐笑道：“不敢当啊。其实我和汉贤兄，少时在美洲学飞行，都是这样一圈圈跑过来的，回想那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胡汉贤点头：“黄司令是在美国读的航校。民国八年加入杨仙逸的飞行队，民国十年携机回国，任大元帅府航空队队长。这一晃也有十五年啦！想想真是弹指一挥间。”
黄光锐也深有感触：“是啊，真是岁月如梭！姚厅长，胡校长的资历比我尤深许多，他在日本开始就追随中山先生，参加创建革命党在日本的飞机学校。直到现在，还在为中山先生的航空救国理想而培育英才，一直是我黄某敬仰学习的楷模啊！”
“两位都不愧是人中俊彦，民国一代空中英杰！”姚厅长聂教授齐赞道。
“两位皆是才具超人，南粤人望所归，尤其今天见到航校学员如此气象，实在是令人赞叹。”陈维周笑着起身，说道：“看来今天胜负已分，我们也尽兴而归吧！”
……
赛比完了，也就比完了，没冲线，没颁奖仪式，更没什么万众欢呼雀跃，邢骁霏本想比试之后找聂先生都没机会，那些大佬早相携一起离开了。学员里支持梁锦荣的本就占绝大多数，见大佬们走人，也早就闪了。
跑到终点，赛场里空荡荡的。比来比去，好像最后比了个寂寞，就剩下快累趴的邢骁霏，被同宿舍的学员们架着胳膊抬弄回去，瘫在床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我真赢了吗？为什么完全没感觉到兴奋？”邢骁霏思维迅速进入了贤者模式。
不过，黄淑友叶继信祝瑞瑜这哥儿仨是高兴，打从心眼儿里那种高兴，邢骁霏以二比一获胜，意味着他们的前程也多了一层光明的意味。
叶三（按年龄，叶继信在燕塘四剑客排行第三）跃跃欲试地说：“这事好歹也得出去庆贺一下！来他个一醉方休！”
祝四（祝瑞瑜在燕塘四剑客里年龄最小）泼冷水说：“还一醉方休呢，别扯了。黄教官能准你喝酒？门卫也不可能让你进门啊！”
“我看行，只要骁霏去说，黄教官肯定会给面子的。这么辛苦比完，总该准我们庆祝一下嘛。”叶二依然不放弃。
黄大（黄淑友在燕塘四剑客里年龄最大）摇头：“骁霏一个人的话，应该可以，要我们四个一起，黄教官能准就怪了。”
邢二挠挠头：“聚是要聚的，上回就说好，我请客咱们在外头聚聚的，这一个月麻烦兄弟们这么多，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不过请假不合适，要不就等休息日中午吧。但喝酒就别喝了，咱们以茶代酒吧？”
“行，那就休息日。”
“无酒不成席啊，要不少喝点？”
正说着，忽然门口有人大喊，“立正！教官好！”几个人连忙慌慌张张的蹦起来。
黄教官快步走进来。四周巡看了一圈，问了几句日常，然后说：“邢骁霏，跟我来一下。”
两人来到外面僻静处站定，黄教官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今天那位姚厅长，走时让我转交给你的。”
邢骁霏一看，果然是一个中山大学里的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肯定是聂先生的，高兴坏了，连道：“谢谢教官。”
黄教官摆手：“见外了不是，不是说过了，在班上我们是教官学员，私下里是同事也是朋友，看得起的话，叫我一声黄哥就好。”
邢骁霏忙道：“哪里哪里，哪里敢，教官这么说，骁霏受宠若惊啊。”
黄教官不管他怎么说，直接叫上老弟了：“邢老弟，你今天表现实在让人惊艳啊！听说连大人物都对你赞不绝口，尤其是那首诗。……那诗一读出来，我就知道，你今天在大人物面前出定彩了。后面两场输了也没关系，谁想到，之后你又能一平一胜，文武双全啊，了不起！”
“运气好，真的是运气好，后两项梁荣锦体力比我要强点，我胜在心态没他着急上吧，他太想赢我了。”
“他不如你，差远了差太远了，邢兄弟，说句真心话，我当教官也三年了，像你这么出众的学员，我还是头次见到。你将来在空军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邢骁霏连忙逊谢不敢不敢。
黄教官笑道：“等你们年底从燕塘去本部，想去哪就随你选啦，对了邢老弟，你想去哪个部？去驱逐机部？是继续留在刘主任的摄影部？”
邢骁霏老实说：“那些还有点远，不敢想，不过如果刘主任同意的话，我最想去当然是轰炸机部。”
黄教官颇有些意外：“想开大飞机么？那样也好，也好。”停了一停，又问：“兄弟，你真不想去驱逐机部？你是不是不太清楚这中间的关节啊？”
“您说的是什么关节？黄教官。”
“咱们今年扩编后，二中队和六中队都是驱逐机中队，开的都是最好最先进的美国波音战机和霍克战机啊。那里集中了技术最好的飞行员，当然，去到薪水也是最高的。”
“噢，黄教官说这个呀。”邢骁霏笑了。“这个多少也知道一点。可就是喜欢轰炸机。”
“……你说真的？”
“当然黄教官，军中无戏言嘛。”邢骁霏笑道。
“好好好，好好好。果然是英才志在高远，想法和我们这些庸人不太一样。”黄教官脸上笑逐颜开：“这样吧，你最近一段也实在太累了，星期六下午，给放你半天假期，好好休息休息，也看看家人。星期天照常归队。”
“谢谢黄教官。”邢骁霏喜出望外。想了想又问：“黄教官，黄淑友叶继信祝瑞瑜他们三个最近也一直在帮我训练，也很辛苦，您看能不能……”
黄教官看了他一眼：“既然兄弟开口，这次我都准了。不过，下不为例啊。”
“一定一定。”
“邢老弟，该说不该说都告诉你吧，今天陈先生特别问了你八字呢，日后发达了，苟富贵无相忘啊。”黄教官亲昵地拍拍他肩膀，笑眯眯地走了。
留下邢骁霏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