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小屋外,一对老夫妻打着灯笼看着站在他们面前身穿上乘料子的年轻人,其中身穿黑色衣裙那女子还蒙着面纱。
“大爷,大娘,我们就在这歇一程,定在天明之前离开。”温玖玖从腰间的锦袋拿出一锭银子。
还好方才上山之时没将银两丢弃。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带着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可上山本就累,银两对她来说是累赘,可想着下山无论如何,都得租个马车或是马匹回城,她才将扔到草丛中的银两装回身上。
盏流年见那对老夫妇将他递给的银票扔下,拿着银两检查真假……果然,对农家来说,越重的越好。
检查完确定是真的后,老夫妻便打开门热情迎接,“小姐,公子快请进,外面寒风刺骨,莫吹坏了身体。”
老妇人跟是贴心的拉起温玖玖,“小姐,老妇看你似走了身孕,待会进屋后我让老头子去给您炖上些我们自个养的鸡的鸡汤,那可是大补。”
半夜三更,谁喝鸡汤呐,温玖玖只觉得她的银子带少了。
她转身看了看走在身后的三人,他们出门都不带银两的吗?
老妇将他们几人带到一间屋子内,“小姐,我家这地方小,若你不嫌弃,便到旁边与老妇歇一间,让我家那老头子来与几位公子住一间。”
“不用不用。”温玖玖赶紧摆了摆手,“大娘,我们就在这歇一会就走,您不用管我们。”
“那行吧,有事你们便喊,我们就在隔壁。”那老妇也未多强求,便关上门离开了。
温玖玖看了一眼面色不明的颜憬琛,便讪讪地坐到桌案前破旧的椅子上。
盏流年在看到颜憬琛怀中的黑衣人是温玖玖后,也闭上了嘴。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知晓的。
只有柳颢风,看到温玖玖独自坐到桌案前,颜憬琛站靠在一旁的木柱旁,丝毫不关心夫人有没有受伤或是吓到。
“温小姐,你有没有伤到哪?”他走到桌案前,坐到温玖玖对面。
他好像很久没见过她了,有了身孕后,她更是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最后一次见她,应是盏楼,她让他唤她嫂子,到现在也过了两月余。
听到她在东宫刺伤了太子,被拘在东宫时,他心神不宁,只待杀进东宫,救她出来。
可他在暗处等了好久,却接到憬琛的撤退信号。
那时,他第一次不确定憬琛对她的爱。若是他,只接到妻子被困的消息,就算只身一人,他也会闯入解救,什么筹谋安危都是屁话。
可今天,他又质疑了。憬琛根本保护不了她,让她夜半三更只身一人出现在这荒山老林中,若发生了意外,他岂不悔之晚矣。
“并未,我很好,孩子也无事。”温玖玖抬眸看向颜憬琛。
对啊,她还怀有身孕,少卿府那些下人真是该更换了,真不知晓憬琛都挑了些什么人伺候,柳颢风衣袖中的拳头比方才看到竹屋中那一幕时捏的更紧。
“小姐,公子,你们歇下了吗?”
这时那老妇人还是烧了热水送来,颜憬琛打开了门,接过热水,“谢谢大娘。”
“不必如此客气,你们是付了报酬的。”那老妇人的面上因笑意堆满了皱褶。
“那可否再问大娘山间竹林中那户人家都还有些什么人?”颜憬琛将装有热水的水盏放到桌案上,又看向温玖玖。
温玖玖不明所以,方才不说话,现下又如此看着她,莫不是怀疑她真是盏流年口中的“娇花,”他日日同他在一起,妄想冤枉她。
“你要做甚?”
“银子。”
温玖玖看了看还停留在门口的老妇,才反应过来,赶快将锦袋递给颜憬琛。
颜憬琛从锦袋中取出两锭银子,递给正欲开口的老妇,“若是不便,那就算了。”
老妇两眼放光,拿着银子咬了咬,“有何不便的,公子问的可是竹林里一鳏夫带着一十四五岁女儿的那家?”
“正是。”颜憬琛让到一侧,“大娘,更深露重,您到屋中坐着讲。”
土炕上的盏流年已经呼呼大睡,柳颢风也面色不喜的坐到土炕上,桌案前只剩下面蒙红纱的温玖玖与颜憬琛,还有那见钱眼开的老妇。
“那林中父女是五年前搬到这山中的,姓郭,我们都唤他郭猎户,那小女名叫郭芙,我们都唤她芙儿,可他们父子俩人不太爱与我们打交道,平日里除了卖猎物和草药时会下山,其它时间基本都待在山中。那郭猎户平日里打猎进山一进便是两三日,那时芙儿便会偷偷下山与我们聊聊天,还会同我们无事的妇人学学女红针线……可近这两三月,那郭猎户进山打猎的时间越来越多,芙儿也不再下山同我们聊天了,就算下山,也只是到镇上买些东西便上山了,前些时日还购了一匹桌椅软榻,送货那几人一身华服,并不像镇上之人,村里的人都议论说那芙儿是不是要定亲了,对方还是大户人家……”
老妇还在孜孜不倦的讲述着山间竹林那户人家之事,但却未讲到重点,能确定的是萧晔“竹屋藏娇”已好几月,除了那名叫芙儿的女子也确实心甘情愿的保守秘密。
天色渐明,颜憬琛又让温玖玖从锦袋中取了几锭银两给老妇。
老妇是个聪明的,一拿到银两便再三发誓,今夜她一直在屋中睡觉,并未见到有人来这灵山。
出了老妇家,颜憬琛看了看萧流年身上的大氅。
“憬琛,你做甚?”盏流年紧紧护住大氅,远离颜憬琛的手。“你夫人还在这。”
“我不冷。”温玖玖嫌弃的看着大氅边角的灰尘,“披着大氅也不好下山。”
盏流年:“……”原来是他想多了。
“温小姐,我背你下山。”一直未开口的柳颢风突然开口。
温玖玖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帮她系大氅的颜憬琛,又侧脸看了看面色晦暗不明的柳颢风,这柳颢风是不是有毛病,她又不是不能走。
“不用,我自己能走。”说罢,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瞥了一眼一言不发之人,狗男人,用银子的时候就想起她了,用完就扔,山路如此陡峭,万一她摔了让他追悔莫及。
“上来。”颜憬琛往前走了两步,在她前方半蹲下去。
“不用,我既能上山,便能下山。”她径直越过颜憬琛,一人独自往前走。
他不能好好说话,她一人独自上山本就被吓到了,又一夜未眠,他现在还如此冷漠,她只不过是想确定萧晔的眼睛到底瞎没瞎,他至于吗?
温玖玖越想越委屈,豆大的泪珠打湿了面纱。
“憬琛,快去追呐,嫂夫人都走远了。”盏流年看了看面色晦暗不明的俩人,颢风也真是的,人家夫君在这,背什么背,尽添乱。
“砰……”柳颢风往前几步,一拳打到颜憬琛嘴角。“你未护好她。”
颜憬琛冷笑一声,挥起拳头便开始回击。
俩人你来我往,发泄心中怨气。
盏流年被吓了一跳,看着已经快看不到人影的温玖玖,怀孕了脚步还如此快,她倒是折回来劝劝呐!
“你们真的是疯了……”盏流年提起脚步便追向温玖玖的背影,有孕之人比较重要,他俩爱打便打吧。
盏流年自然是知晓柳颢风心悦温玖玖,几月前他在便听到颜憬琛和柳颢风的对话。颜憬琛让柳颢风不要存有不该存有的心思,温玖玖只得是他的妻。
柳颢风却不以为然,嗤笑着说道,“若你护不好她,那我便将她藏起来,让你永远找不到。”
可当事人温玖玖到现在好像都不知晓柳颢风心悦她。
“嫂夫人,等等我……”
温玖玖听到盏流年的声音,更是提快了脚步。
“颜扒皮,狗男人……”若是真想追上她,他不随便几步便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