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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上的小石崖下,涓涓细水从石缝中流出,清澈透亮。

小水坑旁,杜娟抓了一把樱桃给谢四妹,两人边洗边吃,低声说话。

杜娟:“我不会跟任何人说,闭口一辈子,带进棺材。”

谢四妹冷笑,“那你今天过来找我又是为什么呢?”

杜娟:“我想报仇。”

“报仇?”

谢四妹有些不解,“我听人说你已经在跟商小军处对象了。”

杜娟笑,“不是处对象,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

谢四妹怔住,之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眼眶都红了。

“既然你俩连婚都结了,你还报什么仇啊?”

怪不得她能笑得出来,原来已经嫁给欺负她的那个人了。

真好,她还能嫁,就算是被逼无奈,也算有个结果了。而自己,带着这具脏了的身体,以后要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在谢四妹心里,杜娟要报仇的人肯定是商小军,因为那人欺负了她。

杜娟:“我要报仇的人不是商小军,而是马丽珍。”

“什么?”

谢四妹震惊地看着杜娟。

杜娟平静道:“那天晚上,我嫂子将我卖给了周怡民,只不过其中出了一些变故,我被人弄进了商小军的房间,而商小军也被人下了药,最终我俩躺在一起了,我嫂子跟周怡民没能得逞。”

谢四妹嘴里的樱桃都有些咽不下了,喃喃说道:“原来你也……”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眼泪巴哒巴哒直往下掉。

原来有人跟她一样,只不过那个恶心的周老板没能得逞,而自己却……

“呜呜呜……”

谢四妹将头埋在腿上,直接哭了起来。

杜娟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心里也闷得快要窒息了,曾经她也如同这般哭过。

好一会,谢四妹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所以,你要报复你嫂子?”

杜娟:“没错。目前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周怡民在这件事情中也脱不了干系,可那人没有确切的证据根本动摇不了。”

药不是他下的,钱他也付了,如果没有他跟马丽珍合谋的证据,就算被抓,大不了就是刑事拘留,对于那人来说不痛不痒。

上一世商小军会抓住周怡民的罪证,主要还是因为在未来的三年里,周怡民手上沾染上了人命。

一个被下了药,又被灌了酒的小姑娘死在了楼上的宾馆。

那件案子本就留了一些线索跟证据,商小军在那基础上费了一些力气才将那些事情挖掘出来。

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

当然,如果可以,杜娟也不希望出现那样的受害者。

谢四妹沉默了,不过很快她就问:“你想要怎么做?”

即便不是周怡民,马丽珍也可以。

因为,当初若不是马丽珍牵头搭线,自己也不会被家里卖掉。

明明都找到工作了,在歌舞厅的后厨里干得好好的,每月的工资虽然不多,却能自己留下一些零用花销。

她想,干多几年,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自己有个小家,慢慢地日子就变好了,以后挣钱,自己作主。

谁能想到,那天马丽珍神秘兮兮地笑着问:“三百,卖不卖?”

三百,什么三百?

当真正知道马丽珍这个她很敬重,甚至有些仰慕的人是个拉皮条的之后,谢四妹恶心得都快要吐了。

她泼了马丽珍一身水,让她以后别再恶心自己了。

后面,马丽珍的确没再找她,却是找到了谢家,与谢家父母与哥哥达成了交易,将价格提高到了五百。

原来,她的人生就值那五百块钱,多么的廉价。

谢四妹承认,之前在家里的日子也过得不好,可再不好都有一个度,无非就是苦一些累一些罢了,不会像今天这样暗无天日,没有未来。

杜娟:“我要让她自己将那些事情说出来……”

跟谢四妹聊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杜娟翻开随手带的笔记本给她写了地址,两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店那边的公用电话亭,这个是我家那边的。如果是中午一点前,我基本都在店,你打这个电话,就说找副食品市场里味中味卤味店的老板娘。

如果是一点后,你就打我家那边的,找二巷八号门的杜娟。”

现在的电话还没普及到他们这种小地方,杜娟所说的公用电话亭,其实就是装了几部电话,可以接、打,或是帮人带信的私人生意店子。

短短十来天,她居然都开店子做生意了。

谢四妹点头,小心收好纸条。

“我上班要迟到了,我先走,你晚一点再回去,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俩在一起。”

杜娟:“行,你先走吧。”

谢四妹推着自行车,准备上大路。

杜娟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想了想又叫道:“谢四妹。”

谢四妹回头。

杜娟:“我想跟你说,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一个普通人,活着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何必还要去在意世俗的眼光。

你要明白,我们本是纯洁,是被他们的恶给污染了。如果这个世间还有良知,就应该惩恶扬善。

所以,那些异样的眼光,那些闲言与污语,那些所有让我们不舒服与不开心的声音和人,真的都不需要去在意。因为他们也被污染了,与恶为伍。

和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为伍,我们还需要去在意吗?不需要的。

你要看清这个世界啊,看清那些人憎恶的面目。

就算全世界都被污染了,那不是还有我们自己么。”

活在当下,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珍惜,即便是一只虫子。

谢四妹已经泪流满面,她用力地点头,“我会好好去考虑的。”

即使她还明白不了这些大道理,但她懂得杜娟是在开导她。

半年了。

由马丽珍牵线,亲生父母与哥哥暗中点头,她被送到周怡民的床上失去了贞洁,时间已过半年。

这半年里,虽然那件事情没能传出去,也不被人知道,但她却无法面对这个世界。

每当那些人看过来,每当回到家面对那些所谓的亲人,她都有一种被人扒光了来看的即视感。

没有人懂得她内心的煎熬,也没有人说过哪怕一句安慰。

她太累了,那种压力让她感觉背负着整个世界。

谢四妹抹着泪走了。

杜娟目送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商小军寻找受害人想要扳倒周怡民,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谢四妹。

虽然最后案子定了,周怡民的罪行被扒了出来引起公愤,但那人却跑了。

冒着被所有人围观的风险站出来,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结果,谢四妹无法接受,跳楼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