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愣了愣，下意识接住了秦长生扔过来的可乐罐子，抛开其他的不说，现在的凯文在夏天还真是个行走的大空调。
明明外面那么炎热，训练室里却凉快的很。
凯文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易拉罐，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自从那件事之后，别人都是绕着他走，就算是自己的队员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
但凯文并不喜欢这样，他本就是讨厌孤独的性格，这样的区别待遇只会让他的心理压力更大。
有的时候他也会思考现在的自己有没有后悔，虽然有了强大的战斗力，但代价却昂贵的可怕。
就连和心爱的人相拥都要隔着厚厚的防寒服，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天的场景。
白发男人的枪口抵着面前跪坐着的女孩额头，只需要轻轻的扣动扳机，他就能终结这场灾难。
但在那时候，本应该是傀儡的女孩却用那双充满害怕，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好疼啊，大哥哥，他们一次次切开我的身体，还有好多好多过分的事情，我的爸爸、妈妈都被他们杀死了，所以我杀了他们，大哥哥，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明明是制造了大崩坏的律者，在那时却露出了疑惑与悲哀。
这不是凯文第一次和律者交手，他知道律者有多疯狂，却从未见过这副脆弱的模样。
一种可能性在他心里油然而生，如果说......那有没有可能律者也能成为人类的力量？
她也可以不是律者，她也可以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是吗？
任凭不远处受伤的默尔曼如何催促，男子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却缓缓的挪开了。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犹豫，他犯下了此生最大的错误。
紧接着，他就在律者的脸上看到了那熟悉的疯狂的扭曲！
代表着“死亡”的黑雾瞬间爆发，笼罩了整片区域，下一刻，枪声响起，濒死的律者迎来了祂的终末，黑雾也逐渐消散。
但随着黑雾消散而露出的，是一大片空无一物的荒原。
第六律者的临死反扑，只是在一瞬间就让包括b16避难所在内的大半个城区里的所有人丧失了生命。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长生......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凯文将冰好的可乐重新扔了回去，秦长生接住东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是怎么做到能面不改色的杀死那些人的，他们明明在上一刻还是我们的同伴，我们的战友，可......”
后半句凯文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秦长生已经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没得选，凯文，你知道的。”
“可是我有！”
男人低吼一声，一拳砸到了墙上，留下一道染着红印的痕迹。
“他们明明可以不用死的！都是因为我，他们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副样子的凯文是秦长生从未见过的，在他的印象里，凯文应该是那个阳光开朗，甚至还有点追星的大男孩。
“这不是你的错，凯文，而且......真说起来，那些人的死，我也有责任。”
“......”
“没有人能预料到，第六律者还会留有人类的【情感】。”
秦长生试图安慰一下，可是他却低估了凯文的执拗。
“可那些人......那些无辜的普通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因为我，因为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如此轻易的迎来结束......”
凯文的头垂的越来越低，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在等待大人的训斥。
“犹豫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可杀死律者的也是你，是你终结了这场灾难，如果让律者逃走，死去的人会更多，不是吗？”
秦长生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被凯文下意识的躲开了，他微微一愣，看着这个执拗的大男孩。
是怕自己身上的低温伤害到他吗？还真是温柔啊......
“没事的，凯文，你已经做的很好的，远比我强很多，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相比于我和爱莉希雅，你才是适合成为领袖的人。”
“可如果当时在场的是你，结局肯定不会是这样......”
“或许吧，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如果，你已经做到了最好，凯文，这些人的逝去不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我，是许多人共同的责任。”
凯文苦笑一声。
“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忘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忘记那些人的死然后继续前进？我做不到......”
“不，恰恰相反，凯文，我不是让你忘记，而是想让你牢牢的记住它，记住那一刻，把它刻进你的骨子里，连同这份犹豫和软弱。”
秦长生看着凯文的眼睛，坚定的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凯文。”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会因为多数人而毫不犹豫的牺牲少数人，亦或者是为了少数人牺牲多数人的时候......那我反而会觉得你有些陌生了。”
没有在意他体表的寒冷，秦长生紧紧的抓住他的双肩，他的动作让凯文吓了一跳，想要挣扎但又怕伤到他。
“快松开！你会受伤的。”
“我可是很强的，别小看了我啊。”
秦长生笑了笑，松开了他，然后朝着凯文摊开双手，上面一丝冻伤的痕迹都没有。
“凯文，牺牲永远都是牺牲，是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要背负的事情......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永远记住它，记住这份犹豫和软弱，让这份不可言说的记忆永远存在于你我的心底。
让它能时刻提醒我们，到底是在为何而战。”
“长生......可如果真的有一天，非要你做出选择的话......你会选择【多数】，还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