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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吉明皱起了眉。

这种厚脸皮的白莲花要怎么对付?在线等,挺急的!

有人小声说道:“那不是公社的丰办事员吗?前几天还来我们大队调研过。”

丰吉明不再理她,转向年老的妇女问道:“你这媳妇几大队的?结婚前你们两家没有说好?是包办婚姻吗?”

年老妇女答道:“哎哟喂!丰领导,这可真是活天冤枉啊!”

丰吉明不耐烦地说道:“说重点!”

年老妇女说道:

“好好好。丰领导啊,我这媳妇是八大五小的,新社会了哪个敢包办婚姻呢?我们是有正经媒人相看的,当时,她也是点了头的。我们家出了一百二十块钱的彩礼才把她娶回家,当初她也是高高兴兴地去扯的结婚证,哪晓得……”

啧啧!一百二十块钱啊,普通农户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

丰吉明打断她:“那你儿子是怎么回事?”

妇人一听到这个问题,眼泪刷的流下来,她指着年轻妇女,哽咽着说道:

“我儿子多聪明的一个人啊!都是因为她——刘杏花这个丧门星,他才成了今天这样的。”

“领导啊!我这儿媳妇是个搅家精啊!天天要吃好的穿好的,我儿子是个老实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要搭梯子去给她摘!”

“家里没啥收入,我儿子就趁农闲编篾条,挣的钱都给她捏着的,后来听说下煤矿来钱,他就去了,第一个月寄回了钱,她全部取了,我这当妈的毛都没有看见过一匹!”

“第二个月,第三个月,个个月都这样的,我也没说啥,他们小夫妻过他们的日子,我也还不老,他的弟弟妹妹也没指望他,我自己生的自己会养。”

“哪晓得,他命不好啊!有一次下井塌方了,他在井下两天才救出来,煤矿老板付了医药费就不管了。他回家后,脑子就有点不灵光,说话也不清楚了,医生说伤了脑子。”

“我儿子都这样了,刘杏花却不肯好好待他,她还发气连天的,天天指桑骂槐摔东西,动不动就说要离婚,还偷偷整我儿子,不是他妹妹看到,我都还被蒙在鼓里。领导你看嘛!”

妇人说着,拉过呆立在旁边的一个瘦弱青年,脱掉袄子,撸起袖子,只见他的两只手臂上全是掐的揪的痕迹,青青紫紫,她又撩起衣服,腰上背上也是伤。

怎么又是这一套?

众人哗然。

平时只知道他们家婆媳关系不和睦老爱吵架,却没料到这新媳妇这么狠心!好歹是自己的丈夫,平时也好吃好喝供着她,男人一出事她就要离婚,还偷偷收拾自己的男人,何况人家还是为了这个家才出的意外。

那年轻妇女脸色变来变去,梗着脖子说道:

“那我要怎么做嘛?都一两个月了他还没有好转,我是嫁丈夫,又不是来给他当妈的!我这么年轻,难道让我一辈子都守着这傻子过吗?我要离婚有什么错?你们替我想过没有? 领导你也给评评理嘛!”

瘦弱男子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唇抖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只是说话不利落脑子反应慢,又不是真正的傻子,怎么会听不懂自己老婆话里话外的嫌弃。

哎!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心里一软,对那年老妇人说道:

“你儿子这病,应该能恢复,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收费也很便宜,可以介绍给你们,假以时日,他肯定会好起来的。这婚,这婚可以不用离的。”

他说着,目光落到了刘杏花身上。

众人都期待着刘杏花的回答。

刘杏花想也不想语气坚决说道:“不可能!管他的病好不好,这婚我都必须离!这种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瘦弱青年眼里希冀的光芒暗了下去。

丰吉明摇摇头,转而对年老妇女说道:

“大姐,你们家这矛盾,说好办也好办,就看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想了结的话,今天我可以帮你们调解一下。”

年老妇人看了一眼满脸不忿的儿媳妇,叹气说道:

“我啷个都没的关系,就是我儿子可怜啊。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就听我儿子的吧!看他想咋子办嘛。”

丰吉明转向那青年男子,问道:“你听懂我们说话没问题吧?”

男子点点头。

“那你应该会写字的,是吧?如果是的话,我们说,你能说就说,不能说的就用写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如何?”

那男子又点点头。

这时,年老妇人带着小儿子和女儿端来了几条长凳,丰吉明又让拿来本子和笔。

几人就在路边坐下。那年轻妇女远远地站在旁边,不肯挨着自己的丈夫。

丰吉明的眼光在四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说道:

“刚才有人都说了,我是公社的办事员,没错,我姓丰,叫丰吉明。今天既然遇上了,就管个闲事,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他这说话做事的派头领导气势十足,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丰吉明先问刘杏花:“这样的日子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过了?是真的想和他离婚对吗?”

年轻妇女迫不及待地点头:

“我早就提了,他们一直不肯,非得让我们家还彩礼,钱都给我弟弟娶媳妇了,哪里还有嘛?再说了,丰领导你说,这十里八乡哪有离婚还喊还结婚彩礼的?”

有群众说道:“这十里八乡也没有你这种男人一出事就要跑的婆娘啊!”

“是啊是啊,就是养条狗嘛,半年也该有感情了嘛!”

“这个女娃子不厚道,啧啧,好心寒哦!”

男子旁边的小女孩冷不丁开口说:

“嫂子,哥哥和你结婚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哥哥病成这样你就要走,你还有没有良心?哥哥平时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他的?”

围观的群众也不禁把同情的目光投向那瘦弱青年。

那青年吃力地说道:“离……离……走……”

那年轻妇人说道:“儿豁!林森,你说话算话哈,说了离又不离的是幺儿!”

年老妇人急道:

“森儿!不能就这样同意!你的病还要治的嘛,她要离,除非把当初的彩礼退给我们!结婚半年都不到,一分钱不退就想拍屁股走人,那不是骗婚吗?没门!”

年轻妇人面露鄙夷道:

“说来说去就是钱!我又不是卖给你们家了,那钱是你们家自己给的,还好意思要回来?一家子不要脸的!林森,你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嗦?”

小女孩又恳求道:“嫂子!我哥治病要花钱,家里一分钱都没了,你就看在我哥对你好的份上……”

那年轻妇女斜了林森一眼:

“他对我好?他都这副德行了……”

林森脖颈青筋暴起,费力地说:“妈!离!不……”

他干脆拿过笔,在本子上写道:

【离婚!不要钱!让杏花走!】

年老妇女哭丧着脸坚决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