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鉴垂下脑袋，三两步追上了谢荔，抬手指了指头顶的人造太阳，说道：“这个模拟太阳功能的照明装置，其实就是霍流颐的眼睛，只要光线不灭，她就能一直监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啧，真是可怕的女人。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谢荔忽然出声：“那座海底城市也像我们看到的这样吗？空无一人？”
云鉴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当然有人，并且那些人...和你们不一样。”
不一样？
谢荔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他继续道：“那里的人，只接受过不同程度的改造，没有被病毒污染，与古地球时期的人类基因序列几乎一模一样。”
这下谢荔是真的惊了，从天灾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千年，这群人就一直在海底生活了两千年？
但与此同时，她飞快反应过来，又惊又怒：“所以她是为了保护海底的人，才在外面做了那么多和变异种有关的实验？”
“这个女人真是该死，海底的人命是命，联邦的人命就不是了吗？”
谢荔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情绪也来的极为突然，云鉴笑了一下，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你似乎很意外？其实这种实验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有记录以来，对外公布的死亡人数达到百人以上的恶性事故，至少有三百起。”
云鉴似乎是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相对友好地进行下去的话题，声音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以前在云溪驻地的时候，我亲手处理了两起，说起来其中一件你恰好是亲历者。”
谢荔对他说的一切都毫无印象，一无所知，但看他那么兴奋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扫兴，于是配合地问道：
“是什么事？”
似乎是没有想到冷冷淡淡的谢荔会主动问及，云鉴甚至都有些意外，立刻回答道：“三十年前那场叛乱你知道的吧？主犯就地格杀，从犯被关押在云溪驻地，参与最高议会特批的实验项目。”
“但实验体发生感染，病毒不断变异无法遏制，驻地当时死了不少人，指挥部那几个老头震怒，软禁了当时的代总统和总理，给议会和政府施压，强行修改出台了全面禁止人体实验的法案。”
原来是这样吗。
在海底城市投影里不断行进的过程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谢荔提起诺威驻地外那条河谷里留下的脚印，云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竟然那么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谢荔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只是猜测而已，一直没有办法确定。”
想了想她又觉得奇怪，垂下脑袋去看云鉴挺直的双腿：“河谷里的脚印，和冷冻舱留下的脚印一模一样，应该都是你的，但问题是，那些脚印很不正常，看上去比你的脚可大多了。”
云鉴却冲她神秘一笑，没有解释：“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闻言，谢荔刚想点头，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口中的‘待会儿’就是一秒以后。
几乎是眨眼间，方才还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整个身体都迅速膨胀起来，皮肤上的淡金色金属光泽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刺眼的光芒还未消散，他的身体便迅速被一层金白相间的机械战甲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其实以目前的科技来说，机械士兵并不稀奇，只是像这样可供人类随身穿戴的未来战甲，至少在谢荔的认知中，整个联邦都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
这么看来，霍流颐当真是有真本事的。
见谢荔还在发呆，云鉴直接挥动机械臂，将她整个人捞起来放到肩膀上坐着，隔着一层厚厚的战甲，他的声音听起来沉闷失真，甚至还夹杂着几丝失真的电流音：
“坐稳了，我们现在要上天。”
话音一落，一人一机甲就一飞冲天，直直奔向头顶那颗巨大的照明装置。
直到靠近，谢荔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人造太阳’，竟然是掩藏在光照之中的浮空岛屿。
云鉴落地，却没有将谢荔放下来，而是继续扛着她往浮空岛的中心区域走去，边走还边解释起来：
“刚刚我检测过了，现在是主机系统每隔40个工作日后短暂的休眠时间，带走温遂白不会引发主机的报警系统。”
听到这话，谢荔才反应过来：“温遂白在这里？”
云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似乎是对温遂白的行为很是不满意。
这一路走过来，谢荔发现整座浮空岛就是个巨大的主机，等同于霍流颐的大脑，当她提议直接摧毁时，云鉴直接否定了。
“别忘了，这里只是投影，你只能看，或者在某种程度上使用，却不能真正毁掉，你能毁掉的只有温遂白的记忆，这不仅对霍流颐造成不了半点影响，还会被她感知到。”
谢荔：“……”
有点复杂，不是很能理解，但这种时候，听他的准没错。
在错综复杂的线路围成的通道里走了许久，云鉴终于停下了脚步，谢荔也跳了下来，见到了被密密麻麻电流困在角落里的温遂白。
她想也没想就要冲过去，然后被云鉴抓住了胳膊。
“等等，我先来。”
说着他抬起手，覆满金属战甲的掌心赫然出现一个黑洞，黑色的激光束迸射而出，缠在温遂白身上的电光瞬间消失。
谢荔见状，飞快地冲过去，然而刚一触碰到他的手，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他有些烫。”
明明是精神海里，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云鉴却对此好像并不意外，声音传过来时听起来有些不真切：“他快要暴走了，你来唤醒他吧，我先出去，保护你们的身体。”
说完不等谢荔多说什么，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她也没有多想，开始按部就班地给温遂白做精神疏导。
果然，没一会儿，昏迷不醒的人悠悠转醒，只是看到谢荔一脸关切地样子，他神情呆滞，目光也直愣愣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谢荔顿时担忧起来：“坏了，该不会成傻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