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呢？银子借了三年了吧，分文未还。”
“约定的利息也分文未付。”
“大舅哥，我不如你见多识广，我想问一句，如果不收铺子，是不是大舅哥就忘了此事？”
林如海问的很不客气，自己根本没想到，贾家能举家来林家逼迫夫人。
今日自己正在衙门，管事匆匆报信自己才知道。
“哪里，哪里，这不是一直筹措不上吗？”
“府里一向紧张，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要有不就给了吗？”
贾赦一边堆起笑意解释，一边给贾琏使眼色。
该你小子说了，怎么个紧张劲儿？
贾琏耸了耸肩膀，提了一口气，先给林如海施了一礼，
“姑父，府中入不敷出几年了，如今却是连月钱按时发放，都有点困难，开始拖欠了。”
“如果再少了铺子盈利，将来咱家的内瓤子就真的翻出来了。”
“姑父想来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活的就是个体面。”
“如果连支撑的体面都没有了。”
“就容易招致落井下石之人。”
“就连宫里的孝敬那些个太监越来越贪婪。”
“还有庄子上的产出，那这个庄主年年扛着空麻袋哭穷。”
说到这儿，贾琏好像想到了一些难堪事，脸上也露出了一些苦楚。
“是这样吗？”林如海环顾了一下周围，看了看贾家众人。
“是，是，是，太不容易了。”贾赦有点呲牙咧嘴的说道。
没想到贾琏真说出了穷道道。
邢夫人也一个劲儿的点头，太可怕了，月例银子都快没了。
自己可比不上王夫人等人大家大业的，自己娘家本就不行，如今又败了，就指望着这点月例银子呢。
剩下的几人脸色凄然，只觉得如此作为有点丢脸。
尤其是王夫人，家里还有个刘姥姥在呢。
如今自己又跟刘姥姥有何不同。
坏了，一早走的急，事情又多，早就忘了打发刘姥姥走了。
这个刘姥姥不会在府中惹出什么是非吧？
她不禁有点苦笑，人生到处都是讽刺。
如今林家花厅无比的寂静，潺潺的流水声掩盖住了各自的窘迫。
“那既然都认为是如此，我就不转弯抹角了。”林如海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他伸手取出一本账册，
“我这里有一本账册，我可以先给岳母看一眼。”
“如果岳母大人同意，我就当面读一下。”
说完，林如海恭敬的把账册递给贾母。
贾母眼色意味不明的看着林如海。
自己女儿那点心眼跟女婿比起来，天壤之别，这是早有准备了。
贾敏也紧张的看着林如海拿出来的东西。
这个东西她没见过。
林如海安慰的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贾母打开账册随意翻了几页，眼皮剧烈跳动，手指头颤抖，有点握不住账册了，“啪”，把它又合上了。
贾母控制了几下自己的心态，语气发寒，
“林如海，你调查贾家很仔细呀！”
“心思太深了。”
“你这是准备跟贾家彻底决裂了吗？”
林如海脸上现出纠结之色，谁能愿意走到这一步。
走到这一步为难的是自己的夫人。
但是又不能无限期的延长下去。
如果不是自己拖着，永林当早就对贾家下手了。
穷奢豪欲，难以抑制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如果贾家不能脱胎换骨，最终还是会走向黛玉梦中抄家之祸。
贾母见林如海无动于衷，她不由得长叹一声，
看来这门亲戚要断。
“贾敏，娘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啊……”贾敏还在茫然无措，一头雾水。
跟娘走是什么说法？
“娘！为什么？”
“相公，为什么？”
贾敏把头分别看向了贾母跟林如海，见双方对峙火气正浓。
她只觉自己摇摇欲坠。
林如海上前扶住了贾敏，“夫人，没你的事了，”
“你愿意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
“如果休息不下就等等吧！”
贾敏哪里休息的下，她也不能此时跟贾母走。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真它娘的，这是逼迫贾敏了。
对于贾敏这样的人来说，和离，或者跟母家决裂都是事关生死的大事。
但是这一关只能她自己想开，并趟过去。
想到这儿，林黛玉走到贾敏身边轻轻的拉住她的手。
“娘，我陪你。”
贾母一看贾敏的软弱的样子，知道自己今天是带不走她了。
贾母痛心疾首，“贾敏，一切是你自己的决定。”
“娘家帮不了你什么了。”
“你林家的饭我们也不吃了。我们还没有穷到叫花子的地步。”
说完，根本不想理会贾敏脸上的泪珠。
贾母拄起拐杖，扭身就走，就连王熙凤伸手过来搀扶，贾母也一甩手，疾步向前。
手里的账册却是紧紧的捏住。
双眼一闭，一滴浑浊的泪水滑落。
老了，真是老了，这群孽子女等不到自己入土就开始折腾了。
贾赦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怎么回事？”
“现在走是怎么回事？”
“废物，管住你的嘴，回去再说。”贾母恨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真行呀，背着自己干了多少好勾当。
贾赦被母亲的眼光看的如同被马蜂蛰了一般。
“娘，你怎么了？”
贾母无奈的回头又看了一眼贾敏，贾敏身边女儿，儿子围在一旁，正在给她拭泪，
林如海低头正在解释着什么。
贾母心中的酸涩翻滚。
人生哪有后悔药？
如果有来生，自己还会不会同意送贾元春进宫？
王夫人眼中淬毒的看着贾敏，
到底是为什么？又失败了？
下一步怎么走？
任凭贾家败下去吗？
……
一路上贾家众人的心情忐忑，路也行的有点踉踉跄跄。
脸色寒霜一般的一群人回来。
传到宁府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贾母房中，门已经紧紧的关闭，
贾母看着跪了一地的众儿孙，语气很是凄凉，
“你们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让你们跪吗？”
“都看看吧！”
“从老大开始，你们都看看，看看你们一个个干的好事？”
说完，她把账册“啪！”摔到贾赦的脸上。
贾赦梗着脖子还不服气的脸，刷的也有了红色。
贾赦从地上捡起账册，打开一看，
呼的站起身来，
“靠他娘老子的，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