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弗里按下办公桌底下的一个按钮，房间角落的一块地砖应声松动，接着移开，露出向下的楼梯。
“我不明白为什么创始人会选择你作为继承者，但我想你还是应该有知晓时局的权利。”乔弗里领着绮罗走下台阶。
这楼梯很长，细数下来，有一百三十级。
乔弗里是为了告诉绮罗时局，绮罗也只是想反驳当下的组织作为。
错就错在，他们不知道绮罗被吴硕读取过记忆。
‘活人的记忆实时更新。’
这是一句被遗忘了许久许久的话。
久到吴硕都忘记了实时更新带来的副作用，副作用是替换记忆，而这个副作用在一场幻境过后就消失了，现在的她可以无障碍读取。
是一种很卑鄙的获取情报的方式。
但不失为一种选择。
乔弗里带着绮罗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扇大门前。
一扇外表普通，但内置金刚石的门。
这么大费周章的，是在保护…或者在关押着什么东西？
这扇门设置了钥匙，密码，指纹，声纹，瞳孔，等，一切用得上的手段。
……门后是一室一厅，一间屋子，简约，横装甚至比不上外界的普通家庭。
一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满脸皱纹，白发长至腰间，有所修剪，胡须长至胸口，未做清理。衣物是简单的白衬衫，下体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裤，在男人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老师。”乔弗里喊道。
“遇上什么麻烦了？”那男人声如洪钟，与样貌也是格格不入。
“这位是创始人定下的继承者。”
“绮罗啊，五十年前就这样了吧。”
“老师好。”绮罗学着乔弗里的样子去称呼这位老者。
“……我其实当年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你当继承者。”男人拿起茶几上的易拉罐汽水，准备喝，倒着倒着发现没有拉开拉环，索性拿在手里，颓丧的坐在沙发上。
“……我时常受到这样的质疑，我也的确没有相对应的权利。”
绮罗很自然的面对这个事实。
“在你说话之前，我的确也认为你没有相对应的资格……我只是察觉到了一个很熟悉的气息，就在你身上。”
那男人死死地盯着绮罗，绮罗并没有畏惧。
“……这些都无所谓，也没什么大意思，‘芙锐’谁继承都好，总之它不是重点。”男人扔掉了手里满着的易拉罐，往沙发上一靠，摸着身边的遥控器，调走了电视频道。
“一颗小太阳，通天大树，一个很熟悉的新闻……乔弗里，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那男人问他。
“抱歉，老师。”
“那棵树……是十年前策划大扫荡的那人。”男人呵呵一笑，“十年前，我们一群人一起为『神明计划』策划了大地震，海啸，后续的扫荡……”
无人言语，他们只是静静聆听。
“之后他背叛了『神明计划』，也为我们的自由做出了一些贡献。”男人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眼神深邃，“而现在，胡璇那边开始急了，他们急着要铲除一切阻碍。”
男人起身走向屋内，拿出了一份文件交给乔弗里。
“想要活下来，必须遵从他们的指令，但是记住，你们永远不是他们的棋子。”他伸手指向绮罗，“她有资格成为下一任继承者，但她永远都不会得到这个位置。”
由于‘泄密自爆’的存在，这个男人无法在透露更多的信息，一切都靠猜。
乔弗里与绮罗离开地下，绮罗还是没明白为什么。
“那个所谓『胡璇』的组织，几乎能毫不费力的歼灭整个地球，我们没有背靠它，但是却不得不去遵循它的命令。”
乔弗里解释道。
“可这样，菲尼克斯和普锐斯那……”
“只有暗梦会动手，不必担心。我的老师……说了，今天是他最后的日子。”
……乔弗里并没有接受这则消息，反倒是想起了华国的主张。
“他们不是总说什么人类命运共同体吗？我想未来不久，真的得这么做。”
——
“老大，借你手底下精英队十个人。”吴硕在夜天城的最高处与余锋见面。
“……去干什么？”
“十一级土系。”
“……怎么知道的？”
“记忆共享，乔弗里带着绮罗去见他，他几乎是知道我会去报复他。”吴硕有仇就报，但她以前没仇，也不爱结仇，但是现在，间接害死她母亲的人就在那。
或者……就在眼前。
“好，十个人。什么时候去？”
“现在。”
她本人还在家里，决定好行动后就收拾东西。
既然她不能瞬间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找顾笙帮帮忙。
才晚上七点多，没人睡这么早的。
“笙酱，现在能送我去芙锐的大门口吗？”吴硕门都不敲就闯进去了。
顾笙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见到吴硕进来就遮住。
“为什么不敲门。”他似乎有些慌乱。
“下次一定，送我去芙锐大门口，快点。”
“去做什么？”
“做坏事。”
“不送。”顾笙合上手里的书，将那本书塞进书架里。
“啊呀，就送一下，半小时后在接我回来，我就出去半小时，不是一晚上。”
“拒绝。”
“求你啦求你啦，我很急，这事很重要的。你要是心情不好那我就只能自己去了，实在是太远了，我都不知道要传送多久，你能一下子给我送到的……”
“别撒娇，老实说，我能考虑。”顾笙重新坐下，准备认真听吴硕叙述。
“就是当年制造大地震的那个人找到了，我想去……”她没再说下去，那些词句不该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什么名义去的？”
“暗梦的。”
“我陪你去吧。”
吴硕没管他的选择，只是点点头，随他。
虽说要求是直接送到大门口，但是保险起见，顾笙还是选择了较远一些的河道边。
“这算是对『神明计划』的宣战。”吴硕解释道。
“你们打算怎么进去？”
“正面打进去。”
“正面？”
“是的。”
话语间，那十人已经到齐。
“阿硕——！”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格外的尖锐。
那女人冲上来抱住吴硕，那波涛汹涌贴在吴硕脸上，让她难以招架。
“你都好久没有来找我了，你不想我吗？你就被这臭男人勾了魂吗？你心里都没有我了阿硕～”
“嘤嘤……你先放开……”吴硕推着她的腰，难以呼吸。
“还是以前那队人吗？”顾笙问道。
“……你又怎么知道的？”吴硕只想知道为什么顾笙总知道她身边的一些人。
“你以前不是找人救了个小女孩嘛，看到了而已。”
“好吧，嘤嘤……你的保密工作做的好随意。”吴硕终于推开了女人，得到了喘息时间。
“谁能想到他会这么监控你啊，这完全就是变态好吧，你离他远一点。”嘤嘤似乎顾笙的意见很大。
吴硕只能叹气，她什么都做不到，整个暗梦都看顾笙不顺眼，她也没法改变。
“那我先联系一下绮罗。”吴硕走到一边，按住自己的耳朵，以保证脑内的声音清晰。
“谁？”绮罗惊讶的声音从脑中传来，通讯状态是正常的。
“接下来五分钟后，我会带人打进基地中，你尽量减少伤亡，我也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僵。你应该听得懂这段中文吧？”吴硕尝试交流，毕竟她不喜欢血。
“好，乔弗里会带队拦截。”
“意料之外。”
通讯切断，吴硕也不遮遮掩掩，把所有的信息都同步，基地地图也都在脑内同步。最后临时建立通讯服务器。
“建梦还能这么玩？”顾笙惊道。
“昂，相当于是在人的脑子里带了一个移动电脑，且无延迟接收信息。”
“突然能理解为什么暗梦势力这么大了。”
“之后我会借点力量，一击打穿整个基地，你们就照着我给的路线一直打过去就行，补给会从空间里给你们的。”
众人点头，各自去指定点位。
顾笙没有被安排任何任务，他就是来看戏的，不过必要的话，他是需要保护吴硕的，毕竟吴硕只有二级。
“小吴名先生，借点力量吧。”吴硕柔声呼唤那个一直断线的家伙。
“你不是每天都在借吗？每一次传送或者别的什么，不都是用我的力量吗……”
“你委屈啦？”
“当然委屈了……自从我第一次借你力量开始，你就没停下过，你自己的力量根本支撑不起任何一次使用。”
“因为我这次要借个大的。”
吴硕从没忘记过晓，毕竟她所用的一切能量都是从晓这里借的，所以如果晓愿意，她甚至可以借力量降维打击。
“好吧，多带我去看看外面，别总是宅家里，我不喜欢。”
吴硕笑着点点头，这在顾笙眼里是奇怪的，他读心读到的也是一片电流。
交谈结束后，吴硕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等待着最后三十秒。
直到最后一秒。
——
收到吴硕的声音之后，绮罗就严阵以待，乔弗里也是很重视这场挑战状，吴硕只给他五分钟，他也很不屑的觉得五分钟太多了。
“她的实力一直都是个迷，有时强有时弱的。”绮罗说道。
“她不足为惧，只需要担心她带的那些人。”乔弗里不知何来的自信。
五分钟很快，他们在三分钟内就准备完了一切应对方式。
剩余的两分钟简单的讨论防御计划，这次算是给基地的防御系统一个测试。
吴硕不会赶尽杀绝，从曾经的一切试探中来看，她甚至只有原地复活这一种技能。
——
直到最后一秒。
一道光柱从天空中降下，直冲芙锐基地。
这道光柱摧毁了异能筑成的护盾，楼层，地下层，直到内置金刚石的那层。
“力小了，没完全打破。”吴硕在外抱怨着。
“出乎意料的打击方式……”顾笙没见过，感叹中。
“你要不也来一发？空间系的，好整。”
“怎么来？”
吴硕站起身，口头描述这道光柱是怎么做到的，随后在河道边的位置演示。
顾笙点点头，简单尝试。
一次成功，但火候不够。
“来吧，试试，朝着那个方向。”吴硕指着他们的哨塔。“那里没人。”
顾笙第二次使用这样的攻击形式，能量厚实，位置精准。
但，相较于刚刚吴硕借用力量的打击，他还是薄弱不少。
“你刚刚那一下用掉多少能量？”顾笙侧身问她。
“大概……五个你吧。”
“哪来这么多力量？”谁都清楚吴硕只有二级，力量是少的不能再少。
“借的。”
顾笙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那两道光柱之后就是寂静，吴硕倒是在外起了玩心。
她掏出嘤嘤留给她的火箭筒，简单瞄准，发射。掀起了第一波攻势。
“嗯哼哼，第一次碰这种东西，好玩。”她第一次碰这种武器，原本是拿不起来的，但她借用 晓 的力量增强了体能。
这场攻打在吴硕眼里甚至只是一场游戏，还是简单的模式，很好打，她身上没有任何慌乱的样子。
“你不怕打不过吗？”顾笙问道。
“你单体战斗力不是很强吗？我都带了十个人了，怕什么，咱就聊天，聊完他们就打完了。”吴硕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进度。
在寂静的夜空中，只有两道光柱和一个火箭筒爆炸的声音，其他的一概没有，静的让人害怕。
“你不会……让他们都入梦了吧……？”顾笙大胆猜测到。
“哦呀，现在才想到吗？”
“所有人吗？”
“所有人，没人能逃过入梦的，也没人经受过不被引入梦的训练，所以当然是全军覆没。”吴硕说的理所当然，对这场战斗的胜利是势在必得。“神明都逃不过入梦，凭什么人类能逃过？”
“这个技能有点超脱了。”
“有提前防备就不会入梦，很好防御的，有人会得到教训。这算是底牌之一，被『神明计划』的人知道后，会被很快的破解吧。”
她收起手里的武器，打算去芙锐基地，边走边说：“既然我抖了这个底牌，下次就基本不能用了，他们的破解速度很快。”
“所以你还有其他底牌？”
“你不也一样吗？咱们空间系就是最大的底牌，可惜我只有二级，少得可怜。”
话语间，他们走到了芙锐的大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人都在各自的做事，就像是平常那样工作。
“……”顾笙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都正常工作，看不见我们，听不见我们，意识都还在梦里。”
吴硕一边走一边解释，绕过所有正在工作的人。
“那十个人呢？”
“总要死几个的吧？所以……”
他们走到了控制室，看见了乔弗里和绮罗，他们在呼呼大睡。
“像他们这种只能睡了，毕竟他们没有必须要做的工作。”
吴硕没管他们，继续朝着乔弗里的办公室走去。
“总感觉还是来一场乱斗比较好玩。”吴硕在按下暗门按钮之前说道。
房间角落的地砖应声而动，底下没有灯，很黑。
“你能发光吗？”吴硕出声道。
“我？”顾笙在思考发光要耗多少能量。
“这没其他人了吧？”
顾笙点点头，凝了一颗光球给吴硕。
顾笙很听话，吴硕这样想到。
走过阶梯又走过长廊，那扇门就这么矗立在那。
紧接着吴硕又开始和顾笙讲起空间切割的原理以及需要的能量形式。
“切吧，我身上一点力量都没有了。”吴硕叹息道。
没有任何声音，只见那扇门分成两半，然后掉下。
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屋子里面的男人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调节频道。
“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那男人道。
“敖先生，有段时间没见了。”吴硕轻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声音轻柔无害，却莫名透露着一丝轻蔑。
“你知道泄密自爆吧？我不想你和你的同伴死在这里。”
吴硕并没有去搭理他，转而走向他的房间。
一脚踹开那扇木门，里面不是卧室，而是各种各样的纸质稿。
同样是在研究如何解决泄密自爆的方法，很显然，在这一群上了年纪的家伙中，只有余锋成功了。
还有一些关于猜测神明的报告，以及研究已逝神明。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魔幻的存在「神明残骸」这种东西。
吴硕将所有的报告都收入了空间之中。
“敖先生，最后还有什么话吗？”
“小姑娘，『神明计划』不可颠覆，所以……你要加油，去明白这个世界，然后，结束这场痛苦。”
吴硕不能完全明白他说的话。
但她放出了所有在做梦的人，让整个基地的人的意识都回归现实。
那十人都已经撤退，完成一切搜刮任务后回程。
吴硕和顾笙还留在地下。
“我一会会读取他的记忆，会触发‘泄密自爆’，你在我读取后的那一刻就带着我回家。”她抓起顾笙的手，方便传送。
“阿硕。”那男人继续道：“你可以不明白我说的话，但请你记住，你听到过了。”
“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