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船渐渐行得近了些,甚至可以看清其上站着的男人——一个身穿黑色皮衣,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
看上去大概五十出头,脸上的褶子密得可以夹苍蝇。
“喂!”
男人朝辛阮的船挥了挥手,从一边不知道拎起了什么,好像是一把枪,枪口对着船上众人。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笑,看起来狂放不羁,嘴边还留了一圈极其豪迈的大胡茬,给人的感觉凶神恶煞。
看到男人手中的枪,辛阮停下脚步,双手举过头顶,视线死死盯着他的手。
“你想干嘛?”
这片海域已经出了国家的领海范围,属于公海地区,不受任何国家管辖。
“兄弟,挺上道啊,”男人一猛子跳到他们的船上,手中枪口依旧对着他,“把你们船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说着,又将手中的枪朝辛阮脑袋上怼了怼。
闻言,辛阮没反应,只是将自己的脑袋低得更低了些,他双手抱头,彻底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男人见状,堆满褶子的眉心狠狠皱起。
“听不懂我说话么!”
辛阮依旧没理他,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模样好像一软弱无能的柿子。
任人拿捏。
男人被辛阮的模样点燃了心中怒火,心说就算是个人——是个女人孩子,临到这样的处境下,也该求饶争取活下来的机会吧?
“是不是个傻?!”
男人抬脚要朝人肚子踹去,脚还没踢上,远处甲板一尖声突响。
砰——
枪鸣声异常刺耳,打在铁板之上,撞出破空的气势,在场所有人都被震住。
手上动作一顿,注意瞬间被引开。
顺着子弹轨道望向来处。
甲板之上,站着一金发碧眼的男子,手中枪正对着男人,另一只手,挂着一面旗。
那是之前他们逃离时,码头的老朋友交给他们的,虽说他们已经闹决裂了,但发挥一下其最后的价值,也不是不行。
海盗男看到国旗和枪口,又瞄到奈林的金发,神情一软,手中枪差点没拿稳。
“不好意思,你要是杀了他,估计会很麻烦。”
奈林从容不迫,款款而来,枪口一直对着海盗男的脑袋,手指在扳机之前,双眸微眯。
死死盯着海盗男拿枪的手,表情严肃。
“别!”海盗男吞了口唾沫,他缓缓放下手中枪,在奈林的枪口下举起双手,“我知道你是受神明保护的,冷静点,死人对我们双方都不是好事。”
奈林挑了下眉头,偏过头看向他:“抱歉,只是对你来说而已,杀人不算什么。”
闻言,海盗男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嘴唇蠕动着,半晌后朝旁边啐了一口。
“哼!”
“真的不好意思,”奈林手中的枪从没离开过男人的脑袋,他认真道,“让你失望了。”
“哦,如果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这话的可信度会更高一点,但是,亲爱的,谁告诉你我这次一定一无所获了?”
话还没说完,海盗男拎起身边的辛阮,脚步飞快,朝一边栏杆跑去。
当即就想往海下跳。
要不是辛阮紧紧抓着栏杆,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他就已经被撂进海里了。
“你想干什么?!”
辛阮手抓着他的胳膊,手腕用力,直接将他手拿着的枪给掰了出去。
“扑通”一声。
枪落到海中,声音不一会就被淹没在海浪沉闷的翻涌声中,消失不见。
“特么的!”
死死将人压在栏杆上,辛阮这时候心里想骂人,这才过去多久,他就是第二次要被人挤到海里了。
“放开我!”海盗男不知道辛阮此刻心里活动,他只知道,这人可能会杀了他,“松开,查尔斯,躲什么,快来帮我!”
被称为“查尔斯”的是个身形瘦弱的青年,他躲在黑甲轮船之上,尽力削弱着自己的存在感。
“我、我!”
被自家老大叫到,年轻人虎躯一震,立刻将脑袋按得更低了些。
当什么都没听见。
海盗男恨铁不成钢,他又被丢了手枪,被人压在栏杆上,根本无力还击。
“放了我吧,这次算我倒霉,”海盗男努力地扬着下巴,示意自己投降,“我看你们似乎也没杀我的意思,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奈林朝辛阮看了一眼,后者摇头。
“算了?”
“对对对,”海盗男连忙接话,“再说了,你们不放我,难不成还留着我干活儿啊?”
“好主意啊!”
辛阮将手收得紧了些,将人按在栏杆上,抬头朝奈林看去,提议道。
“要不,就把这人留下来给咱们打杂算了?”
“你认真的?”
这人最爱三分钟热度,心里升起什么念头,当即就说就干了,有时候就挺让人哭笑不得的。
奈林向好友投去询问目光。
结果后者拒绝接收。
奈林:“……”
有时候就挺无奈的,能不能稍稍尊重一下我这个好友的存在啊?
辛阮没在意奈林的小情绪,他压着海盗男不动,沉思片刻之后,才终于有了动作。
“算了,我想了想,我留你这人也挺没意思的,你走吧!”
海盗男面上一喜。
刚想动弹,发觉压着自己身子的手还没有松开,心里不由得奇怪。
回头一看,辛阮正满脸带笑地盯着自己看。
“我有个条件。”
海盗男一愣,表情空白:“……”
他怎么觉得自己后脑凉飕飕的?
最后,为了补偿辛阮他们,海盗男忍痛割爱,从自己的船上自愿搬下几箱珠宝和枪械,送与辛阮他们。
以证明双方在短暂的相处中,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黑皮船离开的时候,海盗男还在船上挥着白旗,朝他们兴致勃勃地“打招呼”。
甘序看着逐渐远去的轮船,嘴角抽抽。
“我怎么觉得那人情绪不对呢?”
“没有,”奈林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副早已洞穿一切的模样,语重心长道,“相信你自己的直觉,他的情绪就是怪怪的!”
甘序:“……”
他们的船又在海上航行了数日,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大陆的彼岸。
“马上就到岸了,”辛阮双手环在胸前,心里算着自己的家底,“哎,真特么不适应这样的场景,我还是躲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