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气候越来越冷,往日雪下了还会融化一些。眼下是积雪还未融化,夜里又会是一顿暴雪。
如此艰苦的地理环境,大盛那几块水草丰茂的土地,诱惑力实在太大。
待陈子桑和桃儿驾着马车进入西凌境内后,西凌也开始下雪。
西凌的气候没有北狄的恶劣,又有了皮毛衣裳和靴子,公西景明在马车上又备了许多银丝炭。
她成日暖炉抱在手上,倒也没觉得多冷。
还有几日便到雍城,陈子桑将放在暗格里的药拿了出来,又重新检查了一番。
她失望得将药材中的马齿笕、生草乌,牛膝和红花单独捻了出来,又将剩下得健脾开胃的药材重新包了起来。
她看不懂公西景明的做法,他似乎很在乎自己,又似乎根本不在乎。
不过,她这几日想清楚了,剩下得九年与其将心思花在猜不透的男人身上,不如将孩子生下来。
孩子才是这个世界,真正和她血肉相连的血亲。
前段时间自己终究是昏头了……
回到雍城,她没有回府,先去了太常寺看榜。
陈子桑站在太常寺前,来来回回将贴出的榜看了十几次,也没有寻到她的名字。
考核没过!
她的心猛地一坠,顿时跌入谷底。
那些题明明她都是信手拈来的啊……
都说母子连心,此时她腹中一阵闷痛,是孩子也感觉到她的失望和落寞了吗?
都说孕妇要保持好心情,既然决定生下来,她便需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娘亲。
陈子桑忙敛住落寞的心绪,将手轻轻置于腹间,即使如今小腹平坦,但她心中仍然生出了许多坚定的力量。
条条大路通罗马,她陈子桑不信这世间竟无一条自己能闯的路?
况且今年做不成医师,来年再来考便是。
只要她不放弃,终有一日她能考上。
桃儿陪着她离开太常寺后,直接回了安溪镇。
陈子桑许久未见阿爹阿娘,心中也十分想念他们。
一场雪后的和县,四处皑皑一片。
夏日山青水绿的安溪镇如今荒野茫茫,河面结了薄冰层。河边,几个孩子用石头砸着冰……
这里虽是一片枯黄,却比那北狄有生机多了
皓儿已经是会爬的月龄,已在摇篮中待不住,到了不能离开人的时候。
当陈子桑回到小院中时,覃兮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正在哄皓儿。
当得知她有了身孕,一家子都很欢喜。特别是陈清泉和王秀莲两口子,一时眼泪纵横都快出来了。
他们如今是真正信了公西景明不好男色这个传闻。
看着一家子如此高兴,她竟说不出公西景明并不喜她腹中孩儿的消息。
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医师考核没过,等到开春后,她打算种植药材。
陈清泉两口子只种过庄稼,并未种过药材。
听了闺女的主意,一时间脸上忐忑不安。
既心疼她熬了那么多夜,医师考核没过,又惊叹自家闺女如此好强。
当即表示,只要她说种啥,他们夫妻都全力支持。
陈子桑环顾身边的亲人,心中涌起感动,可毕竟自己嫁出去的女儿了,做任何事情,还是得自家嫂子不反对才行。
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覃兮,覃兮立刻表示,她没有意见。
家中人的全力支持让陈子桑心中有了底,接下来的日子,全家人便是打算买些地回来。
王秀莲拿出了儿子这几个月的俸银,交给陈子桑。
陈子桑赶紧退了回去,正色道:“阿娘,我永远都是你的闺女,但如今哥哥已经成婚,有了妻儿,你将银钱全部给我便不在合适。我们是一家人,但是也有把账目算清楚。……”
“你这孩子,阿娘和哥哥客气啥?而且,你嫂子也不会说啥的。”
王秀莲有些不悦,责备道。
“是啊,桑儿,你何必这么见外。我更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覃兮见王秀莲将自家夫君的俸银全部拿给小姑子,心中虽有一丝不快,却也不好说其他,只得附和道。
“阿娘,嫂子,我这不是客气,是为了未来的长远。你将钱给嫂子,让嫂子和哥哥商量后,拿过来入股,以后赔了和赚了都按投入比例分。只有不吃亏的关系才会长久……”
陈子桑一番义正言辞,说得王秀莲目瞪口呆,眼中却也有几分诚服。
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闺女,如今是真的长大了,有了大人的爽利和果断。
“好……好……都听你的。你和哥哥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谁过于吃亏。阿娘与你爹见识不多,你和哥哥商量了便是。”
王秀莲含着笑泪。
自己和孩子他爹慢慢地老了,孩子们也长大了,是该他们做主了。
而覃兮眼中一团郁结也随之散了去,白皙通透的脸色笑意比方才盛了几分。
西凌这几年一直对外打仗,土地的赋税重了许多。田里长不出好收成,买地抵扣赋税的人多了一些。
但陈家一家子对这里谁手中有出让的土地不甚清楚,买地这事情自然落到了在巡检司当差的陈子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