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斜躺在榻上,背对着他,目光失神的盯着榻前那燃烧的花烛,思绪飘远。
烛影摇晃,一时忽明忽暗的,满屋的红罗帐被烛光照的明亮刺眼。
“你喝水么,我给你倒些?”
良久,见身后的人不说话,她幽幽出声询问。
无人应她。
陈子桑转过头,顺着视线看去,方才倚在榻上的人,他此时已阖眼睡着!
想着他酒精过敏,怕出事,她赶紧起身将手伸出,放在他鼻翼下试探,见他呼吸平稳,松了口气,才将手缩回。
下一瞬间,手腕便被那人捉住。
男人此时睁眼,目光微红,俯身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你这是怕我怕死了么?”
两人离得如此近,他口中的酒气尚存!
他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有点!”
被他压在身下,陈子桑生出了些害怕,老实回答道。
“放心,我死不了,只是睡眠不好,常噩梦。”
想起那日容贵妃说起公西景明小时候的事情,陈子桑不由得心中一软。
“睡眠不好,定是劳心费神,忧思过多。心若宽些,自然体胖安稳。如今你这样压着我,我今夜也定会睡眠不好!”
她一双秀目紧盯着他,望进他的明亮的瞳孔里。
两人如此近得距离,公西景明此时心脏狂跳,上次那种想把榻上的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骨血里,让她永远成为自己部分的感觉,又再次出现!
这样就不会担心她消失不见!
“我从未听你提及你的母亲。你能给说说么?我作为儿媳妇,也想知道自己的婆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他眼中的情欲渐浓,陈子桑也有些不知所措,问出了一个破坏氛围的问题。
虽然容贵妃提过几句,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说,这是此时唯一救自己的办法。
不出所料,提及他母亲,男人身体一征,俯过来的身体重新斜靠回了榻边。
陈子桑心中一松,自己再次安全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收回遥远的思绪,轻轻地开口道:
“今日大喜,好端端的提她做甚?不过,既然你想听,我说说也无妨。……”
他本柔和的眼神染上一层寒霜,冷冽瘆人,一片阴鸷。
“我的母亲,本是王宫浣衣局的一个低等奴婢,误打误撞遇到了醉酒的父王,于是有了我。只是,我的出生并未给她带来无上荣耀,反而因此没了命。我被送去大盛做质子的那一日,她被父王下令杀死城楼上,说是为我践行……”
陈子桑双眼瞪大,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起身,转过身,怔怔地凝视眼前的男人。
想安慰他几句,却觉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
心中顿生了内疚,颤抖着声音道:
“对不起,我不该问!”
“无妨,你都说夫妻一体!我的事你都可以知道。”
他眼神冰冷,语气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似乎讲着与他无关的事!
“你恨他们么?”
“我不知道,或许年幼时的我恨吧。只不过,如今,想必是地下的他们恨我才是,呵……”
他一声轻笑,却透着渗人的冷意!
“那你还真是可怜!”
“你多疼疼我,我就不可怜了!”
男人眼光幽深,有些期待的凝视着她。
陈子桑没听清他这话,想起自己原来世界的父母,眼神茫然的盯着跳动的花烛火焰。
“其实我小时候母亲也经常揍我,不过后面又会安慰我。”
“我见那王秀莲对你不错,怎么小时对你那么凶?”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警惕和不安。
“你不懂!”
“呵,我懂!也许你有两个母亲?”
陈子桑一怔,侧脸朝他看了过去,心中一慌,他知道什么了?
公西景明见她肉眼可见的紧张,虽是早已知道,但还是难免怅然若失。
二人沉默了一阵子,男人重新俯身过来,修长的手臂将她搂过来,抱住。
陈子桑使劲推开他,他却将她禁锢更紧了些,开口道。
“就这样,你别推我!睡吧,我有些困了。”
男人口中桂花酒的余香喷在她耳边,有些痒。
她微微侧头转了过去,男人已经阖上了眼眸,不再说话。
他身体微凉,衣衫整齐,薄唇轻抿,过于挺立的鼻尖就在她眼前,几乎贴着她的额头。脸上的红疹已消退了不少,此时他均匀的气息轻轻掠过她额头,如片片的柔软羽毛戏弄着少女的身体,她的身体再次泛起更强烈酥麻……
美男在侧,她的大脑清醒地推开男人;而她的身体,却如此诚实叫嚣着告诉她,它很喜欢旁边的这具身体,渴望着与它亲近。
对于自己身体的反应,陈子桑既羞耻,但更觉正常。
肉体只有十六岁,可灵魂却是二十有七。
何况还是面对如此美男。
人类在繁衍时,对配偶的选择永远是刻在基因里的慕强和择优。
少女的脸上涌上一片羞涩的潮红……!
未来九年,有这么个美男陪着自己,想想也不算亏!
男人均匀的呼吸像催眠剂,慢慢地,她内心的炙热也冷却了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
清晨,窗外的鸟儿和吱哇乱叫知了吵醒了榻上的女子。
女子睁开眼,昨夜的龙凤花烛花烛已燃尽,躺在身侧的人也已离去。
她抬眸往窗户处望去,即使有红纱遮窗,但仍能看出外面天已大亮。
绑着红绸花的房门轻掩,门边的地板上,坐着了一个肌肤微丰,俊美秀目,着青色裙袄的女子。
这女子看着比她的这具身体大了一两岁,多了些女子的丰腴。
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把她吓了一跳,如弹簧似的从床上坐起,紧张的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青袄姑娘见她醒了,忙一头跪在门口,磕头道:
“夫人,奴婢名叫翠儿,是被主人前几日买来伺候您得,!”
前几日?
这公西景明为何无论干啥都不与她说一声,总是自作主张!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需要奴婢了?
见青衫姑娘跪在地上,一脸的惶恐。心中一软;“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买你的人呢?”
见夫人叫她起来,翠儿一脸感激,忙起身恭敬的答复:
“主人一早就出去了,吩咐奴婢给做了些吃食给您。奴婢先伺候夫人穿衣盥洗,再伺候夫人用膳……”
陈子桑突然有人伺候,还被称呼为夫人,不太习惯。
她打量了眼前的姑娘片刻,沉吟道:
“我四肢健全,如何好意思麻烦你,自己来便是。对了,既是前几日买了你,为何我昨日没看到你?”
她随口问完,便打算起身穿衣盥洗!
本是一片好意,哪知那姑娘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再次跪在地上。
“夫人,您折煞奴婢了。奴婢本就是买来伺候人的,你若不吩咐奴婢做事,主人定会不开心……自然,自然奴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有昨日,昨日……奴婢一直在前院的房中,一直不曾进来后院!”
见这翠儿这么说,陈子桑无奈叹气道:
“好了,知道了!我不习惯被人的伺候,衣裳我自己来便是,若你非做些事情才安稳,帮我弄些盥洗的水来就好!”
“是,夫人!”
翠儿躬身行礼答后,轻手轻脚开门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