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陈子桑立马摇头!
神佛莫怪,神佛莫怪!
她赶紧心头念道。
以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却生怕自己不诚心,而触怒神灵,断了她回家的路。
陈清风见陈子桑不走,对她挤下浓黑的眉毛,便挨在旁边跪下!
陈子桑侧脸,看着在自己身边跪下的男孩,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笑了。
仪式进行了很久,陈子桑的膝盖跪得开始发痛。
那祭台上的老者仍继续念念有词,他似乎有无尽的话要告诉神灵和祖先。
莫非这是神灵在考验她的诚心?
当太阳照着陈子桑的头顶时,前面的老者终于说完了祭祖词。
她刚想站起来,两个膝盖灌铅似的疼痛发麻,僵硬得站不直。
还好,身旁的陈清风用他有些瘦小的手臂一把扶住了,她才没有跌倒。
王秀莲远远的看见陈子桑有些站不稳,赶紧起身过来,并让她回家去吃点东西。
陈清风一看陈子桑要回家煮红薯,便非要跟着陈子桑去。
若是以前,她定是不允许陈清风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自己。
现在,她真心觉得这孩子不错,每次除了哥哥,帮她的都是他。
这样的小可爱她自然是喜欢的。
一路上,陈清风像只麻雀在她面前说着这些日子学堂里发生的趣事,同前段时间那个沉默的他,判若两人。
果真是孩子,什么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治愈。
陈子桑把煮好的红薯拿给陈子平时,他正在和村子里其他年轻小伙子们,一起忙着推祭台四周的硬疙瘩土。
春旺也在其中。
最近天一直没下雨,地面干燥快 龟裂了。
一铲子下去,黄土飞扬,陈子平和他的伙伴们从头到脚都,被铺了一层薄薄的黄灰。
陈子桑将兜里红薯给陈子平和春旺分了些。
旁边,有几个和他二人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语气阴阳怪气的起哄道:“呦,陈子平,你妹妹去了几日学堂,跟着那苏夫子变得有礼貌……”
这刺耳的语言,让兄妹两人听得十分不舒服。
陈子平冷哼一声,“你们若是闲的慌,就多干点活吧!”
他此言一出,刚才阴阳怪气的几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陈子平在一行伙伴中,身量和块头都最大。那几人见他生气,自然没人在乱说什么。
陈子平保护她的姿态,让陈子桑瞬间又仿佛回到了那日,那个少年站在田埂上:
“哥哥会保护你的。”
晚上的宴席开得早,大人和孩子分开坐,男人们和女人们也分开坐。
吃饭时,陈清风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羊皮袋水囊,又吵着非得和陈子桑一桌坐。
陈子桑见今日得席面上,都是平日里吃不上的好吃的。也顾不得其它,兴奋地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忽然,胳膊被旁边的陈清风戳了戳。
她低头看他,陈清风在桌子下面抖着刚才的羊皮水囊,悄悄的趴在她耳边道:“这里是黄酒,我在家里装的,你喝么?”
陈子桑以前是喝酒的,但来到这里肉都吃的少,更别说酒这稀罕玩意儿。
好不容易今日这么热闹,怎么也得尝尝。
这黄酒,有着浓浓粮食的味道,口感十分醇香绵厚,也没浓烈的酒味,比她以往喝得酒,口感都要好。
陈清风见她喜欢,又在桌子下悄悄地给她倒了好几碗。
一群孩子们边吃边喝,没人发现她和陈清风二人躲在桌子下偷着喝酒。
等她喝完才发现,这酒虽不烈,但后劲儿却不小。
加上她年龄太小,承受不住太多酒精。陈子桑隐约感觉有些上头。
陈清风又一次问她还喝不喝时,陈子桑的脸颊已经绯红。
她摆了摆手!
那边的大人们喝得十分热闹。陈子桑觉得有些头晕,她打算悄悄离开。
她让陈清风去告诉阿娘一声。
陈清风只是十一二岁的孩童,自然看不得出她醉的厉害!又见她此时脸颊绯红,竟比平日里好看了几分,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陈清风穿过人群去帮他给王秀莲传了话时,陈子桑起身离开了祠堂的宴席。
醉后的身体异常轻盈,她踉踉跄跄来了小河边。
此时天色有些暗了,在河边随意选了一块草地坐下来,任由河边风吹着她凌乱的头发和发烫的脸。
眼前这条日夜流淌的河,若能带她回家该多好……
虽说已慢慢接受和适应这里,但每次梦到以前的世界和家人,她都会在夜里落下眼泪……
河边的草丛有些太潮湿,陈子桑今日得棕色麻布裤子很快被打湿了。
陈子桑起身想换个地方坐下,哪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往前面的河面扑了去。
突然,是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了她。
陈子桑甩甩头,使劲睁开醺红的眼,在已经发黑的天色里,仔细看了一遍,才模糊的看见叶竹站在自己的身边,并抓着她的胳膊!
“叶竹,你怎会在这里?”她有些意外。
叶竹转头看向了旁边,陈子桑眯着一双微醺的眼眸顺着叶竹的视线,伸着脖子找了半天,才发现一处隐蔽处,公西景明也在这里。
这二人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叶竹在这里,他应该也是在的,陈子桑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你二人怎么来了这里?”
“出来走走,上次姑娘不是说天黑出来比较合适吗?”
“呵呵,那可真是谢谢他了。我这些日子,可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
“今日祭祖日,姑娘为何喝得如此醉?”叶竹扶她在一块空地上站好。
“往日里没喝过,一不小心喝多了一点。”
酒精在她体内肆意流淌,她身体有些发软,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指着公西景明,嘟囔着抱怨道:
“唉,原只以为你家公子是个远离故土的可怜的孩子,没想到真正可怜的是我,好歹我也救了他,他却拿我全家,甚至全村性命威胁我,让我日日担惊受怕。”
这话一出,叶竹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她,便没有开口。
“你为什么觉得我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