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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小九?小九?”

廊边背身而坐的青年烦躁的冷声喝道:“听见了!!”

钟应栩毫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眯眯的递了一袋杏脯过去:“给。”

荼九冷淡的瞥了一眼,不为所动的转开了脸:“滚!”

不远处的杜小虎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不想吃杏脯?”钟应栩连忙伸出了另一只手:“桃干要么?”

“钟应栩。”

荼九转头看他,神情古怪:“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啊。”

钟应栩正色点头,捋起了袖子:“你看看。”

“什么东西?”

青年往后缩了缩脑袋,嫌弃的瞥了眼男人胳膊上的一块块膏药:“脏死了,拿远点!”

“这就是我的病啊。”钟应栩又往前伸了伸胳膊:“不仅胳膊上,后背也有,还有胸口,啧,拜某人所赐,我如今是伤痕累累啊!”

“偏偏某人还不领情,天天嫌我烦!”

“朕让你救了吗?”荼九一点也不动容,毫不留情拍开了他的胳膊:“自作多情!”

“嘶!”

听男人一声痛呼,他不由拧起眉头,侧脸看过去,正对上一张得意的大脸:“我就知道小九关心我!”

“有病!”

这家伙从自己醒了,就整天来围着他转,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用的,跟个讨好姑娘的愣头青似的。

荼九破天荒的翻了个白眼,起身避开了他:“朕就多余理你!”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成天小九小九的,看到那张蠢脸就烦!

钟应栩愣了一下,摸了摸脸,刚才,小九的头发是不是被风吹起来,然后碰到他了?

他莫名有些羞涩,小九对自己真是越来越亲近了,以前还只能站在他一步之外说话,现在都能离这么近了!

杜小虎的目光从男人微红的脸上扫过,神情古怪:“陛下?”

“啊?怎么了?”

“韩先生派人来找您。”

听到这个名字,钟应栩不由怔了怔,面色恢复了严肃:“朕知道了,你看好小九,寸步不离,知道了吗?”

“放心吧,陛下!”杜小虎拍着胸脯道:“保证看好他!”

之前废帝差点病死,他也是后怕的很。

那天他生气走了,正巧那些老兵回来,他便当真懒得管废帝是不是喜欢淋雨,反正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真坐在那里淋死吧?

哪知道,他叹了口气,那些老兵气恼废帝伤了陛下,便也冷眼看着,根本不问对方的死活。

竟生生看着对方倒在地上,也不闻不问,要不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悄悄过来看了一眼,恐怕废帝还得多躺几天。

……

“韩先生。”

钟应栩看着谋士的背影,心情格外复杂,东宫那件事,他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韩先生。

不说吧,毕竟荼九是宸妃的孩子,与钟先生千丝万缕的牵扯着。

要是说吧,这件事又是荼九的私事,他不可能随意告知他人。

荼九倘若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只怕也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毕竟那人的性子,最是骄傲不过。

“陛下。”

韩忍的神情也很复杂,最近陛下天天往文德宫跑,他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当然能看出一点苗头来。

加上陆老大夫意有所指的旁敲侧击,他更是笃定,陛下恐怕是对荼九动了心。

说来也是,不论荼九人品如何,那张脸确实是天下难寻的姝丽之色。

陛下年少时便上了战场,肩上担着几十万钟家军的性命与边关百姓的安危,成日里拼了命的打仗、学习兵法、强健武艺,哪里有心思亲近女色。

突然见了荼九这样的人,陛下会动心起念,也是正常的。

不过,倘若是别人便罢了,他不是迂腐之人,纵然是陛下喜欢美貌少年,他也不会刻意阻止。

但这个人,不能是一直不甘心被囚的前朝废帝!

“陛下最近总往文德宫去?”

“嗯。”钟应栩并没隐瞒:“小九之前险死还生,我不放心。”

“陛下的伤都好了?”韩忍温和的道:“陆大夫不是让您多多休养?”

“已无大碍。”见他并没有多问,钟应栩不由松了口气:“我又不是去文德宫打仗,哪里就妨碍休养了。”

韩先生若是非要深究,他还真怕自己忍不住把那件事透露给对方。

好在没有多问。

“无碍便好。”韩忍点了点头,笑容慈和:“陛下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也该娶妻生子了。”

“娶妻……”钟应栩怔了怔,本能般的推脱道:“天下未定,附近几省及偏远地区尚且纷乱,朕哪有这个心力……”

“陛下此言差矣。”韩忍笑道:“一位贤良的妻子只会对您帮助良多,如何会耗费您的心力呢?”

“何况陛下每日有空往文德宫跑,可见并不繁忙,哪里就没有心力娶妻呢?”

见学生面色怔忡,呐呐无言,他又为难的叹了口气:“这宫中内务,官员内眷……”

“我等男儿实在粗莽难为,还是早日由皇后接管的好。”

钟应栩连忙笑了一声:“先生这话说的,倒像是皇后是专门打理内务的官员似的,既然如此,何不如遴选几位女官负责内务,何必兴师动众的大封皇后?”

他愁眉苦脸的翻开奏折,神情十分严肃:“国库内库空虚,哪里有资金办什么天子大婚,什么封后大典,此事容后再议!”

韩忍绷了绷唇角,又笑道:“如今情势特殊,一切从简便是,皇后想来也能够理解……”

“先生此言差矣。”钟应栩皱了皱眉:“大婚及封后大典是皇后该有的荣耀,为何要因为朕的无能而委屈她?”

他淡下神色,温声道:“先生何必着急,难道是觉得朕无法在这三两年内稳定天下吗?”

“倘若朕果真没有坐稳天下的能耐,又何必多拖累一人。”

“若朕能为,又何必急于一时,平白委屈了心爱之人?”

韩忍苦笑一声,垂头应是:“陛下越发成熟了,是韩某急于求成,想得差了。”

他望着这个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孩子,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声:“陛下,定然是一位极好的丈夫与父亲。”

“比我要强的多。”

不等帝王出声安慰,他便俯身行礼,温声道:“陛下先忙吧,韩某便不打扰了。”

说完,他垂首后退,直退到门前才恭敬转身,落寞的离去。

钟应栩放下奏折,心烦气躁的往后仰着,看着房顶怔怔发呆。

娶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