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辉是个有话直说的人。
至少对着陆锦杰这个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没必要藏着掖着。
倒不是对他有多信任。
而是怕万一哪一天翻了脸，这老小子破罐子破摔的往悬崖下跳，要是他来不及解开那根绳子，那就得陪葬了。
所以凡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我就是老爷子养废的小儿子，能计划什么？”
陆锦杰云淡风轻的。
“只不过跟我这个前途无量的大侄子说了几句话而已。”
大概是认为以郑俊辉的能力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眼看四下无人，他压低声音，将那天“偶遇”陆一鸣的事说了。
听完，郑俊辉惊了。
“你……有证据？”
陆锦杰笑了。
“没有。”
郑俊辉更惊了。
“那你怎么敢……”
陆锦杰压根儿就无所谓。
“我有没有证据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我大侄子信了，他想把这事说出来，那得由他去找证据，不是吗？”
“……”
之前他说什么来着？
老爷子养废的小儿子？
这哪儿是养废啊。
狐狸都没他狡猾。
然而，郑俊辉没在现场，就算听他这么说了，心里也还是没底。
“你就这么肯定陆一鸣能成事？”
成不成事，不肯定。
但陆锦杰能肯定的是，他一定会办事。
“等等看吧，不管是哪种结果，对你，对我，总没有坏处。”
今天之后，陆梵音和陆一鸣，总得死一个吧？
——
宴会厅中，演完“外祖孙情深”的戏码，黎焰开始跟徐念慈讨论房价了。
当然，两人都掩饰的很好。
在外人看来，这一老一少正笑吟吟的接受来自宾客们的祝贺。
“外婆，现在房价跌了，买房子不划算，不如买黄金。”
“你小子，算盘打得我在太平洋度假都听见了，黄金多少钱一克，二环房子多少一平方？这能比吗？”
“金价在涨，房价在跌。”
“废话，我不知道房价跌吗？但是房子是你买，我管他涨还是跌？”
“我买？”
“不然呢？你想娶我家梵音，难道还让我买房子吗？”
“……”
然而，黎焰也只是震惊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
“也是，我得下聘，那你们家是不是得出彩礼？”
徐念慈瞪了他一眼。
“我一个宋氏珠宝还不够？”
“？”
“不然再加一个陆氏集团？”
“？？”
“你小子，别太贪心了。”
“……”
此时的黎焰，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两大龙头企业作为彩礼，这不值得一个爆字热搜吗？
诶。
不对。
等一等！
“您说陆氏集团？那我……”
徐念慈眯了眯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乖孩子，以后要管理两个大企业了，早八已经够不上你的努力了，早六吧。”
“……”
我真是够够的了。
就在黎焰内心哀悼自己即将逝去的懒觉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各位来宾，请听我说一句。”
陆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徐念慈身边。
他伸出手，想去搀扶老太太，却被先一步洞察了意图，老太太一个躲避，让他扑了个空。
然而，陆一鸣也没太尴尬。
他撤回手，对着徐念慈恭恭敬敬笑开。
“外婆，我知道多年不见，您看到姐姐了，一定很激动，但您先别忙着指定继承人，我这儿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徐念慈一改先前的热情，变得冷冷淡淡的。
“你说。”
陆一鸣不屑的瞄了黎焰一眼。
“我刚才说了，多年不见，所以您能肯定，站在身边的这个人就是我姐姐陆梵音吗？”
此话一出，不止是徐念慈表情变了，连端坐在主桌被人抢了风头的陆光鸿神情也更难看了。
“一鸣！”
他终于抓到机会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一鸣闻言，转过身。
“爷爷，外婆没跟姐姐一起生活过不知道她的性情，这个可以理解，但您是从小照顾姐姐到大的，姐姐什么脾气，您不会不清楚。”
说着，他指向黎焰。
“您看看，这个人，她到底哪一点像我姐姐陆梵音？”
一时间，宾客们的眼光从羡慕，祝福变成了质疑，看戏。
陆一鸣听见了周围的议论，为了取得更多的认可，他冲着会场挥了挥手。
“各位，过去我姐姐陆梵音虽然很低调，但在座的不少都见过她，甚至与她一起共过事，我请各位仔细回想一下我姐姐的为人，然后再看看眼前这个，在我印象里，姐姐文静内向不爱说话，可是她却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根本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个人根本不是陆梵音。”
在此之前，他只是对陆梵音的突然活泼表示奇怪，并没有细想。
真正让他产生这种质疑的，还是因为陆锦杰的那几句话。
“一鸣，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在短时间里突然改变性格？”
当时，陆一鸣正在倒水。
听到这话，他动作停了下来。
“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锦杰笑得很随意。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梵音有点奇怪。”
“哦？哪儿奇怪了？”
“你不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话变多了，表情也变多了，甚至行为举止包括一些小动作都变得不一样了吗？”
陆一鸣虽然脑细胞不怎么发达，可“陆梵音”的变化太明显了，他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这张脸，这身材，包括声音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就算人有相似，也不可能跟双胞胎似的完全寻不出外貌上的破绽。
“所以二叔是想调……”
陆锦杰是懂点到即止的。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就是正好想到了，随口这么一提而已，这人嘛，偶尔改变一下，也很正常，我觉得现在的梵音很好啊，你看南音，不就跟她很好吗，说不定哪天老爷子也会对她改观，以后咱们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多好。”
如果说前面几句仅仅让陆一鸣产生好奇的话，那这一句“老爷子改观”就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整个陆家，谁和谁都能和睦。
唯独老爷子与陆梵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