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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原深深道:“芜华,我这十年一直在魔族地牢。”

芜华蓦地双眸微睁,刹那间这么多年复杂可恨的情绪都变成了心痛:“你身上的毒……”

“碧骰魔药。”林原惨然一笑:“我昨夜才被救出来。”

“是魔王?”芜华漂亮的指甲嵌入被褥中,美眸愠怒道:“他怎么敢!你可是斐儿的舅舅!”

“说起来,我还见到斐儿了。”林原笑了笑。

这些年他总是执着于耀荣剑、执着于妹妹林芷柔的死、总想着要杀了魔王,可到了现在,一事无成不说,亲侄子也不认识他。

如今命真的要没了,他反而看得开了。

“他继承了芷柔的矜天戟。”林原欣慰道。

芜华听出了林原的失落,也听出了话里耐人寻味的释然,这释然让她很不安。

她认识的林原从不走回头路、豪爽侠义。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从来就学不会服软,总是一条路走到黑。

“既然他如今好好活着,你还要走吗?”芜华道。

若换做以前,林原只会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用善意的谎言欺骗面前美丽的女子让她心安。

但现在的林原却觉得,该让她死心了才好,这样才能让她接受新的人。

“要走。”

林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软下来,望着芜华的每一眼都像是最后一眼:“芜华,我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这样的恶人,就该有恶报。”

芜华咬紧牙关,一滴泪剔透落下,她抬手迅速擦掉,转身嗤笑出声:“我早知道的。”

“芜华,另寻良人吧。”林原说。

芜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阁楼。

林原闭上眼,耳边忽然传来傅海兢唉声叹气的声音:“你何必呢?你有意她有情,你就是跟她好了又能怎么样?”

“然后让她守寡吗?老傅,你故意带他们来为春堂的吧。”林原睁开眼,眼中没有责怪,反有几丝笑意:“谢了,但咱们和魔王的账还没算完呢。”

傅海兢喝了口酒道:“我看过了,陈琥凡虽然与卦术有缘,但他的命不长,而且刚才我带他入坎卦定海,这小子竟然怕水。”

傅海兢摸着下巴:“还是得看看木明昔能不能练,她若能学会六十四卦和复罡阵,咱们诛杀魔王的几率就能大些。”

“你进入她神格的时候,当真什么都没发现?”林原微微拧眉。

“当然有。”傅海兢跳进阁楼内,扔了几颗葡萄进嘴:“她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而且,命中带死劫,靠近她的人下场都不会好。”

林原嘴角一扯:“你是咒我还是咒你。”

“我实话实说。”傅海兢哼笑,“也是巧了,今日连看了两个人,都是活不长的。”

“咱们俩不也是。”林原睨了他一眼,低声道:“既然咱们认定了木明昔,那就尽力帮帮她。”

傅海兢蓦地笑出声,指着林原笑的前翻后仰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林原就这么看着他。

傅海兢笑够了后,眼色陡然一冷:“老林,别死在他前头。”

林原闭上眼:“不会。”

阁楼的土壤里冒出了一株绿芽,绿芽转眼开花,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钻出一只莹白的萤火虫。

萤火虫飞出阁楼,在夜空中飞速扇动翅膀嗡嗡作响,它锁定了忘川城中某一间半开的窗户钻了进去。

屋内的两人看着这只突然飞进来的萤火虫都默契地噤了声。

萤火虫飞至书桌前坐着的男子身上,光亮迅速扑闪了几下后从男子肩膀上掉了下去。

“城主,萤虫说了什么?”

戴着扳指的男人放下书,一脚碾碎了萤虫的尸体。

他脸上未有任何变化,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只是城里来了几个通缉犯而已。继续说,谁死了?”

“六皇子黎策,就在两个时辰前死于乔凝芒之手,现在全都城都在抓捕乔凝芒,魔王派太子殿下亲自出马了。”高京按照手上的信念道。

冯檀真抬起眼帘,意有所指道:“乔凝芒从不会白白杀人。”

“是的,她夺走了六皇子的耀荣剑。”高京道:“探子信上说黎策似乎一直身怀耀荣剑但从未声张,并且化名‘霄先生’私底下培养了一股势力,就在十里长安坊内,那些人还并不知道霄先生就是六皇子黎策。”

“哦?这可是个肥肉。”冯檀真微微笑道:“你带上广白去把这块肥肉吃下来,不过要仔细点,咱们那位人魔混血的五皇子现在正春风得意。”

高京领命道:“属下明白。”

“去查查今日进城的人,尤其是傅海兢和林原。”

“是。”高京道:“今日大小姐偷跑去了为春堂,遇上了一个外城人,听大小姐说,这外城人能闻到大小姐身上香味。”

知道冯映真身怀奇香的虽不在少数,但能闻到的只有冯檀真一个人。

即便是日日守在冯映真身边的他也从未闻到过。

高京当时便觉得奇怪,但一转头那女子就不见了,他也无法再追问。

“日后若见到了带过来看看。”冯檀真道。

高京颔首,换过手中的信筒继续禀报道:“仙族探子来报,西辞离开长朽岛去了修真派便下落不明。另外,向天门和青龙派合并了,宗门交给了一个名叫锐华扬的卦修。”

冯檀真眼中划过趣味,看着拇指上无瑕的玉色扳指道:“一个走狗而已。”

“桑落派圣女雪沁儿在飞花岛灵根被挖成了废人,是锐华扬救回了她。

听说是因为灵华派掌门之女木明昔嫉妒其天赋才暗下死手。

此事已在仙界传的沸沸扬扬。”高京念到这儿,看向冯檀真。

“城主,他这话未免太牵强了…谁不知道灵华派第一时间撤出了飞花岛,向天门和桑落派离开的时候恐怕灵华派的弟子都吃上午饭了吧。”高京不屑道:“这种白痴的招也只有白痴才会信。”

高京能这样想,身为西辞的狗,锐华扬又怎么会想不到?

冯檀真眸子微动,蓦地抬了抬手,提笔在干净的宣纸上游走,眼神示意高京继续念。

高京往信下一看,眉头微动:“为自证所言属实,锐华扬带向天门和桑落派众弟子公然于灵华派山门前逼见木明昔,并放言若木明昔能站出来,那就是他造谣,甘愿自废修为……”

“呵,那名叫木明昔的弟子没出来是吗?”冯檀真波澜不惊道。

“…是。”高京奇怪道:“那弟子好像真的不在灵华派内。”

冯檀真道:“我若没猜错,锐华扬是否说:木明昔早就因愧对灵华派教导选择了不告而别?”

高京愣住:“是的。”

冯檀真笑了一声,笔下如游蛇飞舞不做任何停留,然语气却泰然安之:“如此一来,仙界也在讨伐木明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