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脚下，黑山部落设置了路卡，零零碎碎的几个牛头兵在看守着，给人一种很业余的感觉。
偶尔，也会有巡逻队经过，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仿佛只是在应付差事。
林远燃两人走到路卡前，被牛头人卫兵拦了下来，按例盘查。
两人放下背篓，翻出里面的布匹，很快便检查完毕，直接放行。
临走，那些牛头人卫兵还不忘多看克萝蒂娅几眼。尽管公主殿下在尽力伪装成难民了，但她那匀称的身材以及漂亮脸蛋靠化妆是遮不完的，哪怕是异族，也难挡其魅力。
林远燃想多了。
他们没走两步，就听见那几个牛头兵说道：“啧啧，刚才那人类女人长得真丑，跟根草似的，一看就知道不好生养。”
旁边的卫兵点头道：“就是就是，看样子，和那男的应该是夫妻，人类的审美可真奇怪，他半夜不会做噩梦吗？”
克萝蒂娅主职业是“音法师”，听力要比正常人强些，此时听到牛头卫兵的谈话，不由感到无语，不是，你们的审美才奇怪好不好！
林远燃不是音法师，但那几个牛头人说话的声音其实也不是很小，他也听见了，然后愣了愣。
克萝蒂娅的容貌与身材，加上公主背景，如果想要结婚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挤破头皮。
林远燃突然想起来，兽人跟人类并非同一种族，审美观念自然也不太一样，或许他们认为的美丽，是那种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女性兽人……
在这审美方面，能与人类达成一致的种族，恐怕只有精灵了，毕竟人类与精灵相爱的传说，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尤其是言情作家，对这些题材特别钟爱。
腹诽着，林远燃跟着克萝蒂娅，来到一家杂货铺。
说是铺子，也只不过是用木头堆砌成的小屋，黑山部落一年中会有好几次大迁徙，修太好的房子纯属浪费，就连酋长住的地方，也就稍微比这里稍微豪华一点点。
杂货铺内部空间还挺大，由于暮色将至，里面也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无聊到快睡着的店主。
两人走到跟前，放下背篓，林远燃说道：“老板，你们这儿收布匹吗？从南边公国运来的，质量绝对有保证。”
老板看起来年纪不大，典型的南方长相，林远燃有理由怀疑，这就是克萝蒂娅的部下。
“我看看。”
店主走了过来，抓起布匹在手里摸了摸，手感丝滑，是上乘料子。
旋即他打量着两人，目光最终停留在克萝蒂娅身上。
“朋友，她是你的妻子？”店主问。
林远燃道：“当然不是，是我妹妹……”
应该是吧，林远燃只知道克萝蒂娅与自己同岁，月份就不清楚了，但按照原世界的年龄来说，大两岁算是妹妹也没毛病。
店主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克萝蒂娅，旋即又道：“当第一缕晨曦升上天空，高崖上的布谷鸟就会苏醒，去寻找梦想中的家园。”
林远燃挑眉，这是在念诗？
不，更像是暗号。
“漫山遍野，苏枳花和鱼腥草随处可见，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等到微风吹过，远道而来的旅人啊，你是否会将它们制成花环？”
克萝蒂娅取下头巾，念出这不知道谁写的蹩脚诗的下半部分。
店家忽然走到门口，将店门关上，随后返身来到克萝蒂娅身前，单膝下跪。
“皇家暗部成员贾斯丁，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
“公主殿下您终于来了！”
贾斯丁很是高兴，自动忽略了一旁的林远燃，心思全在他家公主身上。
“呃……你能否说一说，目前黑山部落中的情况？”克萝蒂娅问。
“好的，公主殿下。”贾斯丁娓娓道来，“黑山部落的当代酋长，名叫伊鲁，绰号‘铁石’，牛头人族，三觉超凡者。
从他上位以来，不像前面那些酋长一样冥顽不灵，选择与各部落通商，因此，在北地名头不小，把部落治理的非常强盛。
他有个儿子，您以前见过的，目前深受伊鲁宠爱，将之视为继承人培养。”
克萝蒂娅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来之前，克萝蒂娅做足了功课，对北境大部落的内部情况有些了解，她想知道的，是更为深层的东西。
贾斯丁道：“伊鲁酋长明确表态过，与帝国不死不休，是十分强硬的主战派，那些反对他的，早就被他给埋在了雪地里，可以说，现在的黑山部落，完全是他的一言堂。”
克萝蒂娅说：“既然他那么宠爱他的儿子，刚好帝国也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必关于我此行的请求，他们不会拒绝。”
贾斯丁道：“必然如此，我建议，从普利特那边着手。”
普利特，就是酋长儿子的名字。
克萝蒂娅赞同道：“正有此意，不过，我们要怎么见到他呢，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贾斯丁一笑：“他是我店里的常客。”
“那好，什么时候能安排？”
贾斯丁道：“明天，您不是带来了一批布匹么，是个很好的噱头。”
“那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王上和公主办事，是我的荣幸。”
简单交流过后，贾斯丁彻底打烊，领着公主和她的朋友，在后面的居住区下榻。
北境极冷，冷到让人生不出洗澡的想法，不止是林远燃，常年在此开店的贾斯丁也一般不用浴室。
克萝蒂娅不行，她一向视身体的污垢为宿敌，在北行的这段路途中，好几天住在雪地里，没有机会沐浴，现在，自然要好好清理一番。
林远燃在为维克托的事担忧，时间太早也睡不着，干脆走了出来，想散散步。
没成想，正好碰到了出浴的克萝蒂娅。
黑山部落的房子，全是些独门独户的小木屋，浴室也是。从浴室回房间，中间不可避免的要走上数米的雪地，没想到刚好撞到。
克萝蒂娅裹着浴袍，倒是看不见什么旖旎风景。
林远燃叫住了她。
“先前你和贾斯丁的暗号，是一首诗么？”
“是的。”克萝蒂娅回答道，“那是我家那边一位吟游诗人所作，可惜的是，在一次帝国发动的侵略战中，他去世了。而他留下的这首诗，却流传了下来，如今甚至成了每个提洛王国小孩的必学读物。”
“你这样说，我更尊敬维克托先生了。”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克萝蒂娅回了房间。
林远燃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内忧外患，空有公主的身份，却连王位都还要靠争。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牙弯弯，风也止住，难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