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园，殿下不是想去看梨花吗？”程淮煦重复了一遍。
苏白愣了一下，转身问他：“刚才只是为了应付薛先生的托辞，不会打乱先生的计划吗？”
这一次，程淮煦没有再听到别的声音，也正是这一次，他第一次从苏白脸上看到了最真实的表情。也是，十八岁的太子，在这个国泰民安，圣上身体康健，皇后备受宠爱的国家，可以不必太过成熟。
但作为他的少傅，程淮煦还是说了该说的话：“殿下，与臣子说话时，请不要放低姿态。”
方才还很兴奋的苏白听到这话后，立刻有点蔫了。
“知道了，先生。”
“但是，”程淮煦补充说：“如果殿下信得过臣，可不必在臣面前伪装。”
这一次，苏白没有说话，但程淮煦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每日端着确实累得慌，但身居高位，又怎敢轻易松懈。眼前人的话，又有多少真心呢】
至此，程淮煦终于明白了自己今日的幻听是怎么回事了。那是太子的心声，他虽不知自己是如何获得这个能力的，但他确实能听到，而且只能听到太子的心声。
回想今日听到的所有的话，程淮煦觉得，那才是最真实的太子。与众人心中喜怒不形于色又带着威严的形象不同，十八岁的太子，有着一颗十八岁的心。那颗心是活泼的，灵动的，同时也是带着忧愁的。
“多看对画技提高很有帮助，并不会打乱计划，殿下若想去，让程霖收拾东西便可。”程侍郎说。
苏白眼睛一亮，虽然激动，但还是尽量缓和语气：“那就听先生的，程霖，让下人收拾东西，我们去碧春园。”
【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去看梨花了。梨花甚是好看，做出来的酒也香甜，一直想自己做一点尝尝】
【不过，堂堂一国太子摘梨花做酒，会被大臣弹劾不务正业的吧……】
听到这话，程淮煦没说什么，只是在下人收拾好东西之后，与太子一起去了碧春园。
碧春园景色宜人，是京郊的一处文人墨客聚集地。里面繁花似锦，人间三月的时节，桃花海棠开的盛。
一路上程淮煦仔细观察苏白的神色，虽说看见这些话也会喜欢，但兴致并未十分高涨。反倒是见了梨花，却异常的开心。虽说这里的梨花开得倒不如桃花艳丽，可苏白还是爱极了梨花。
【青旗沽酒趁梨花，果然，春色还要看梨花】
“梨花之意，纯洁却又忧愁，殿下可是取它忧愁之意？”
下人已摆好小几座席和画具，两人对坐后，程淮煦问了苏白这样一个问题。
“先生何出此言？”
“观殿下神色，仿佛与梨花共情一般。恕臣多言，为不必要的烦恼过度忧思，只会惹自己不痛快。处世之道，并非完全对立，共生才是长久之计。”
【共生吗？我的本性可以和我作为太子应有的姿态共生吗？好像，试一试也无妨】
“学生明白了。”
之后，苏白一边思考刚才的话，一边开始作画。程淮煦则坐在一旁，看他透过画要表达的东西。
太子作画的时候，心总是静的。
只是突然间，程淮煦脑子里多了些陌生的画面，苏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