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芙她都死了，你心里还掂着她，是不是？”
“我知道了，现在你的白月光死了，她就变成你心里的……心里的那株白玫瑰，你是永远也不会忘掉她了，对不对？”
“我真没说错，她死了就死了，还跑来破坏我哥嫂的订婚典礼。”
“顾雪芙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当她的陪衬。现在她死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为她受委屈，凭什么啊？”
“之前你还说，她已经是过去式了，那你现在这样，又是为啥？”
“你说啊，你说啊！”
赵可儿去拽叶观澜，叶观澜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一拉。
这一秒，两人都似定格在原地，时间停滞。
这时候，瘦高男人身边的中年女士低讶一声，询问会务员，“刚才这位小姑娘说的，顾家的大小姐顾雪芙，是怎么回事儿？”
“霍夫人。”
来人正是有港区第一豪门地位的霍氏，前任大当家，霍芸。
跟在藿芸身边的，正是霍芸跟前夫的独子霍缙山（缙音同进），这一届的立法委员。
会务员面露难色，对于主人家突发的状况，他们也不好多说啥，只能勉强解释了一下当前订婚现场的情况。
他一说完，这边的叶观澜直接抱起赵可儿，就要离开。
错身时，还朝两人行礼致歉。
“霍姨，缙山哥，失礼了。”
霍家和叶氏船王家也是很有渊源了，当年外敌入侵时，霍家集结了一大批药品要送到战场救前线官兵，说服了叶家老船王，借了码头和最好的船，从海路绕过了敌人的封锁线，将药送到，为抗战胜利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当时是叶家为霍家冒险，后来山河收服，霍家与官方关系极好，也带给了叶家不少利益。两大家族也算是互利往来。
叶观澜可以说是在霍芸眼下长大的，自然当得起这句“姨”。
但叶观澜从小性子随了爷爷老船王，性格不羁，风流肆意，对于家风严正的霍家人，都有点敬谢不敏。
霍芸像是没听到刚才的那些叫骂，微微一笑，尽显豪门老当家的稳重优雅，“小叶，女孩子到底娇气，别冲动。”
“谢谢霍姨提醒，可儿还小，回头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赵可儿本来还想抗议，但这会儿也感觉到了周人对这对母子的截然不同的态度，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故意扭头不看人。
叶观澜抱着人下楼梯，心下仍很疑惑霍家人为何会来顾家的订婚礼，以顾家的身份地位，霍家就算接了帖子，也顶多像傅家一样，派个家族不重要的人员露个脸，或者像李家只派了个助理。
霍家前任主席出面，又有这一代霍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为代表，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这会儿，霍芸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她暂时压下了叶观澜那个“白月光”的话头，只想立即见到顾家夫妇，了解清楚情况。
霍缙山思虑更稳健，小声提议，“妈，要不给四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霍芸举手制止了，她之前跟四弟聊了一日，主要情况是心里有底的。现在，她就是想听听顾雪芙的父母是个什么态度。
霍家母子一到场，还在闹哄哄的现场，秒静。
原因无他，今天来的都是代理人，很多只是代替大老板和家族核心来走流程，给几分薄面儿。
有些代理人平常根本接触不到家族的核心业务，更别说人脉关系了。
这会儿他们竟然一下见到了全港第一豪门里的实权人物，能不激动，能不安静如鸡嘛！
本来打算走人的宾客们硬是留下来了，就为了看看霍氏前任主席，同时还拥有香江豪门第一女掌门盛名的霍芸，与顾家夫妇到底有什么往来。
顾家夫妇激动地与霍芸见礼，寒暄完，霍芸直入主题。
“两位已经确认过，令长千金，真的已获不幸？”
这话问得极端委婉，也暗藏玄机。
佟映芳以帕掩面，泣声道，“还未确认。只是，半月前，我们收到过长女，呃，雪芙的来电报平安。当时，她说在内地旅游散心，我们也不想打扰她，就让她好好休养，玩够了再回来也没关系。”
霍芸又问，“那两位可知雪芙她是在内陆哪省哪市，哪个景区旅游？”
“要真出了事，当地应该会联系紧急联系人，你们有接到当地通知吗？”
“她身边可有其他亲友相伴？”
“最近几日，你们可与她联络过，邀她回家参与妹妹的订婚典礼？”
一连三问，顾家夫妇皆三问三不知。
佟映芳勉强又拿“半月前联系过”来说事儿。
言佩佩看到霍家人到场，其实她也不熟，也没资格被家人介绍相识，但不妨碍她为自家姐妹叫冤、讨公道。
她忙道，“霍阿姨，我姐半个月前给我姐发消息，她就没回过，整整半个月，我电话短信微信视频打了五六百通，都没有她的消息。以前最多隔一天她都会回，这回她一直没回我的消息。”
听听，这才是亲人间该有的态度。
瞧瞧顾家三口，连个外人都不如，也莫怪顾雪芙要发“死亡通知单”了，这单子跟个照妖镜似的，照出一家的自私凉薄。
霍芸看着言佩佩，心下才添了一分暖意。
“我……最近才收到她的死亡证明书，您看看，这可不是假的，这是人家内地的医院开的，有红印章的。”
红印章什么的，当然是言家姑娘自己加的，以她的能量，让学生帮忙刻个橡皮章或小萝卜章，那是轻松拈来。
霍缙山看了一眼，就认出那玩意假得很，眉间微蹙，缄口不言。
但旁人看他表情，都直接解读成了：连立法委员都没有反驳的事实，顾家长女没了这事儿，九成九坐实了。
佟映芳又被气到，喝斥言佩佩。
顾雪蔷一手护住肚子，一手去拉母亲，道，“妈，您别激动，别难过。姐姐要是真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为她气坏身子的。”
她这一番茶言茶语，就真把自己姐姐故去的事实坐实了。
明明他们一家三口，根本还没去确认顾雪芙的尸体。
霍芸看着顾家母女抱头痛哭的样子，又看着顾博文直叹气的样子，心下微冷，又问，“那么，你们知道现在顾雪芙的遗体存放在哪里吗？毕竟是亲人，总得入土为安。”
一问这话，顾博文面上一讪，却是看向言佩佩。
霍芸是真的很失望，这一家三口还真没把顾雪芙当自己亲人，听说都闹腾了好半晌了，居然没一个人去确认遗体所在地，商量姑娘的身后事宜。
就跟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姑娘在这里撕来撕去？！
这一家三口，在顾雪芙“逝世”这件事上的态度，就是那种“别人家麻烦到自己头上，坏了自家好事”的莫名其妙、莫来挨老子的冷漠。
“不当自己家事”的态度，也注定了他们对关键问题的疏漏。
一问三不知。
换谁不心寒？
也难怪四弟之前说，那姑娘跟家里关系似乎不太好，家人都不知道她失联时，几乎命悬一线。获救后，也没有任何亲人来寻。
半个月前有过联系这事儿，都好意思拿出来说？！
佟映芳这个当妈妈的，到底是偏心眼儿，还是长女不是自己亲生的，如此不上心？
言佩佩故意大声道，“霍阿姨，我知道我姐在哪里，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他们这些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人的。”
“是，我们要为雪芙姐保密，让她安安静静地走。”言小弟站在姐姐身后力挺，他捂着带血的半边额头，瞪了顾家三口一眼。
霍芸一叹，“啧，这也太……”
她看向顾博文和佟映芳，发现顾雪蔷在故意回避自己的目光。
她悠悠道，“可惜了。我小弟本心怡于雪芙，想着借此机会，让我代为上门提亲，结两家秦晋之好。”
“也算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她话还没说完，顾博文低呼出声，尾音都破掉了。
“提，提亲？”
“跟我们雪芙？”佟映信彻底傻眼儿，直接将小女儿的手都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