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弘铭跑了一阵，才发现自己忘了马，急忙又跑了回来，策马而去。
这世上，能让他慌乱的人和事并不多，可听到说陈子含病重的瞬间，心里没由来有种慌乱的感觉。
燕弘铭直接来到了陈家，一问门房，居然回答说陈家今天闭门谢客。
燕弘铭脑中的疑虑不禁更大，忍不住问道：“大爷，冒昧问一句，不知府上公子现在如何？”
门房大爷瞅了瞅眼前的人，一身矜贵的样子，便道：“我家公子今日回来，老爷说公子要闭门专心念书，春闱考试之前，不见客，公子请回吧。”
“贵府公子身体无碍，对吧？”燕弘铭迟疑道。
那大爷瞬间不开心了，连连呸了两声，道；“你这公子看着一副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话的呢，我家公子学识渊博，身体好着呢！走走走，别让我见着你！”
“哎，好，好，我这就走。”燕弘铭听了，心里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有病这人，被骂了还笑。”那大爷收起手中的扫把，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燕弘铭牵着马，勾了勾手指头，喃喃道；“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到时满京城的人都会出来游灯会，子含那时候肯定也会出来，我再等几日便是了。”
心念一定，燕弘铭也就安下心回府了。
回到府上，燕弘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今天上午居然忘记了进宫见老师的事。
此刻已过午时，燕弘铭干脆打马回府，打算吃过午饭再给宫里递消息。
御书房里，萧弘毅今天的心情不错，御史台的事情已定，群臣估摸只能接受现实，就算有旁的心思，也只能私下走动。
总归，早朝的节奏，暂时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萧弘毅手中。
“怀瑾，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逛灯会吧。”萧弘毅对此已经期待很久了。
谢常安正无聊的摆弄棋子，闻言抬起头，道；“陛下有时间？”
上元节皇帝可是要在皇城城楼上，与百姓同庆的。
萧弘毅早有对策，道；“你可以先去逛，朕晚些时候去寻你。”
“也行。”
灯会呢，谁会拒绝呢，谢常安也不例外。
“不过，陛下要私服出行，上元节夜黑人多，还是要慎重一些。”谢常安提醒。
“这个朕自然要考虑。”命，他比谁都珍惜。
谢常安听了，便放下心来，心里想着，到时候暗中也调些高手过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冯公公突然悄然走进来，低声道：“陛下，燕小王爷求见。”
萧弘毅看了一燕谢常安，那人正垂头专注棋盘……
他心头一松，看来是他多想了。
见皇帝似在犹豫，冯公公又道了一声：“陛下，昨儿下午燕小王爷就求见过一次了，昨儿陛下说不见大臣，奴才便让人回了。”
“让他进来吧。”
“诺。”
很快，燕弘铭就大步走了进来，一派风流倜傥，他拱手见礼。
“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见朕有何事？”萧弘毅抬手，示意他自便。
燕弘铭寻了个位置落座，见一旁的谢常安已经起身朝他这边走来。
“没什么，顺道来看看老师。”
萧弘毅闻言眸子一缩，戏谑道；“你这不是顺道吧？”
燕弘铭干笑，摸了摸鼻子，并不掩饰。
还好谢常安已经在他旁边坐下，道；“燕小王爷难得入宫一次，陛下何必为难人，是吧？”
燕弘铭感激的看了一眼谢常安，道：“还是老师疼我。”
“你少来，给朕滚！”萧弘毅瞪了他一眼。
谢常安轻笑，道：“陛下也就这时候能放松一些。”
回应谢常安的，是萧弘毅的冷哼声。
燕弘铭懒得管某人的阴阳怪气，看着谢常安，关切道；“老师昨日突然出现在早朝，可把我吓死了。下次可不能如此冒险行事了。”
他进宫一趟，与其说是求见皇帝，还不如说是想见一见谢常安。
其实，他倒是想单独和老师聊一聊，只不过看这两人秤不离砣的样子，他也没敢有那奢望了。
犹记当年，萧弘毅只是一个落魄的皇子，居然敢第一个对谢太傅先下手表明心意。
即便那样的惊世骇俗。
这份勇气，燕弘铭自叹不如。
这一不如，就是这许多年。
他能看出来，老师对萧弘毅，是真心的。
九年的时光，一如当日，不曾移变半分。
两情相悦。
两个都是自己人生中重要的存在，燕弘铭自认为是君子，做不来插足的事。
况且，他对谢常安，有对师者的敬重，有对友人的相惜……曾经有过年少懵懂的那一点点倾慕，也早已被扼杀在萌芽中。
算不得什么。
只是，难免会多花些心思 ，希望他过得好。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想一想，如果当年他比萧弘毅先踏出那一步，那一点点的萌芽，有没有可能也成参天大树？
遗憾，大约就是如此。
人非草木……
谢常安看了燕弘铭一眼，这人进宫这趟，怕是专程来对他说这句话的，心头不由一暖。
“放心，老师自有谋算。”谢常安笑得温润。
燕弘铭顿时语塞，他自然知晓，这里的三人，谢常安是曾经的师者。
只是——
“就算老师有谋算，下次也莫要把自己也算入其中涉险。”
谢常安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正朝他撇嘴的萧弘毅。
这两人怎么说同样的话……
终于有人与他站在同一个战线，虽然这人是燕弘铭，但他先不计较这些，萧弘毅给了谢常安一个‘你错了’的眼神。
“听到了吧，谢常安！可不是朕一人觉得你做得不对！”
谢常安顿时无语，无声的摇头笑了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萧弘毅知道自己一时奈何不了他的想法，只好作罢，转头看向燕弘铭，问道：“弘铭，上元节你有什么安排。”
“啊？”燕弘铭被这突然跳转的话题给问懵了。
谢常安噗嗤一笑，解围道：“方才我与陛下刚好聊到上元节。”
燕弘铭措手不及的吃了把狗粮，老实道：“看灯会吧，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没约上相好的姑娘？”萧弘毅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