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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月弱弱地道:“娘,其实也没有一千里吧,阿梅家里面虽然也不富贵,但是还算有些钱,她经常坐马车来接我,一般我走过温州府就可以坐马车去福州府,然后走不了几天就到闽县了……”

钟年站在一旁转过身去,额头上扬,一只手自上而下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是真没眼看了。

感情这还是个吃软饭的。

额……也不能这么说,算双向奔赴吧,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就为了见上一面,待上短短几天就得往家撅。

钟月第一次消失的时候,那个时候钟年已经声名鹊起了,所以几乎整个东阳县上下都在帮着找钟月,然而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

钟腾也不好过多的麻烦人家那么多人,所以就对外宣称找着了,然后自己和亲戚邻居私下里面还在找,甚至官府出面去附近的山上找山贼对峙。

明初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匪患现象,但是小规模的山贼还是有不少,大多都是元末乱世的起义军残余。

到一个月的时候,衙门也放弃了,不值当。又过了半个月,街坊邻居和一些偏远的亲戚也都觉得没希望了,纷纷劝说钟腾放弃。

甚至一度有人提出给钟月立个冢。

到两个多月的时候,钟腾自己也放弃了,结果偏偏这时候钟月回去了。

真别说,这小子编瞎话还有一套,当初钟月给出的解释是,去偷人家一个商队的东西差点被发现,为了避免被告官府,他就换上了人家活计的衣服混了进去。

结果那是一队浙江来的商队,钟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去了浙江,半道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回来的。

当时钟月的确是满身的血痂和一脚糜烂的水泡,钟腾和钟母一时心疼,就也没怀疑,只是教育他以后不可以再偷东西,然后想要什么跟父母说之类的话……

然后钟月还真就学聪明了!额——第二次回家的时候他说是犯了宵禁怕被抓到在城外对付了一宿,结果第二天被押送劳役的官兵当成逃犯抓去做劳役了,好在遇到了当地两名他的同学给他作证,这才被放了回来。

第三次说被山贼给抓走了,然后山贼躲官兵,带着他们这些俘虏跑到另一座山头了……

钟年的视线瞥向眼尾,侧了侧身子,面对另一个方向用余光瞥向钟月,有些不敢确定地道,“该不会上次你说浙江有个同窗举办诗会,那请帖也是假的吧?”

“那个是真的,那个是沈老先生托人给送来的,那还能有假啊?”

钟年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间并不存在的汗。

谁知道后面钟月还有一句,“不过,我没去就是了,我把邀请函给茂弘兄长了……”

钟年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想要掐死钟月的冲动。

泡妹之前还知道贿赂大舅哥?这他娘的都是跟谁学的啊?!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谁都没有先开口,钟母这一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悲喜参半吧,说不上好肯定也说不上坏。

在这一点上,钟年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因此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钟年声音平淡地问道:“你确定了要娶她对吗?”

钟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一个鲤鱼打挺又从榻上站了起来,一手捂着后颈,身体有些打晃,但还是激动地喊道:“哥,我确定!”

钟年看着钟月痛并快乐着的表情,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别等你考中进士了,那还要不知道多久呢,正好最近齐将军和老范都要成亲了,你也一块吧,你们仨一块办,也热闹些。

牌面的事不用担心,哥自有安排。”

钟月有些犹豫地道:“哥,还是算了吧,范大哥不是说下个月末就要成亲了,我现在去提亲,这么快就成亲,会不会太快了啊?而且,我现在无钱无势的……”

“钱,哥这里有;势,哥这里也有;聘礼,哥给你备;你,是大明唯一一个十五岁以内考中贡士的人。所以,你在怕什么?

怕她爹不同意?”

“那倒不是……”

“拿脑子想想也知道不是,要是她爹不同意你还能仨月两头的往人家里跑?”

“哥,我一年也才去三回……哪有那么多?!”

“不是,你能不能听点有用的?”

“哦,哥你说。”

“你到底娶不娶?不娶我让别人娶了!”

“不行!”

钟月嗷一下又跳下了榻,结果脑后一阵剧痛袭来,左腿膝盖下意识地弯曲,眼看着就要毁容了,被钟年一股内力缠住拉了回来。

“不行就不行,你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到底娶不娶?给个准话!”

“我娶……娶是肯定要娶的,但是哥,大伯刚……我现在成亲,让信哥他们怎么想……”

阿信,就是钟毅的长子钟信,钟年和钟月的堂兄。

严格来说,元朝时期儒学断层,这个时间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在地方上还是有些空缺,就比如说非嫡系长辈去世是不需要守孝的,大家还是各忙各的,只有死者的直系后代需要守孝三年。

但是这虽然不违法也不算违背礼数,可是从人性的角度来讲,这是有些不道德的。

倒不是说非得也跟着守孝三年,但是人家前脚刚死,这边后脚就成亲,肯定还是不太好看的。

钟年先前却是忽略了这一点,听到钟月的话后也是愣了愣神。

“那……哎,那要不你们就都推到七月份吧,让信哥和阿乐他们都缓一缓,正好老范和齐岳那边的聘书都还没下,这日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提到这个,钟年也有些伤感,好端端的一个人,前不久还刚见过的,说死就死了。

一直沉默旁听的钟母缓缓开口道:“年儿,两个月的时间,会不会也太短了些……”

钟年的眉尖飞快蹙了一下又松开,神色恢复如常,垂眸道:“无妨,这两个月内,我会抓到这群刺客,给大伯报仇,这样,阿月成亲,就算是冲喜了,过去的事情,也该让它过去了。”

“可是,即便是阿信和阿乐他们不介意,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