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千阳眼神一凛，盯着言凤贤。
言凤贤脸色凝重。
“虞山镇，方正心应该是知道的，这里不但渗透了日本间谍，而且还是级别很高的间谍……”
卢千阳却微微地摇了摇头。
老局长方正心从未提过一句虞山镇，甚至连言家都提及很少，倒是那方老爷子方城，时不时地在过去给卢千阳讲过言家庄、虞山镇的前世今生。
可是，即便是方城，也只是提及历史和过去，也从未提半句日本人渗透的话。
言凤贤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想了许久，盯着矮桌上的那盏油灯出了神。
“当你去了景德镇，见了吕家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虞山镇……”
言凤贤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在喃喃自语。
可是卢千阳听得真切。
终于，卢千阳缓缓地问了一句。
“你，又是谁？”
言凤贤慢慢地抬起头，盯着卢千阳的眼睛，两人的脸庞中间隔着那盏油灯，火苗飘忽的油灯。
有风，阴风……
“你是谁，我就是谁……”
沉默良久，言凤贤居然回了这么一句。
一句，足矣！
“你，不是虞山镇的人！”
卢千阳透过那火苗凝视着言凤贤。
言凤贤微微地点了点头，又侧过脸去，看着屋中央摆放的那具硕大的漆黑的棺材。
棺材没有合盖，甚至可以看见棺材里言风秋那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
“是，我不是虞山镇的人，可是我姓言，也是言家人！”
言凤贤冷冷地回了一句，卢千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胖老板说得没有错，言风秋原来真的绝嗣，没有后代子孙。
“他老人家早在解放初期，就觉察到虞山镇的微妙变化。”
言凤贤朝棺材里的那张脸努了努嘴，平静地说道。
“虞山镇有一股力量，至少历经两三代人，他们在布局一个阴谋。老爷子暗中查了几十年，只知道他们是日本人。”
“日本人混进了虞山镇，这看似不可能，但这就是事实。”
言凤贤顿了顿，看了一眼卢千阳，卢千阳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言凤贤继续往下说。
“老爷子孤掌难鸣，独木难支，更重要的是，他因为无后，恐怕要丢了这族长之位，若是族长之位落在日本人手中，那虞山镇就彻底完了，那帮倭寇将会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将虞山镇人换掉。”
“换掉？”
卢千阳惊愕地问了一句。
言凤贤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换掉，像我一样，不是虞山镇的人，现在不也名正言顺地成了虞山镇言家族长么？我若不是中国人，是个日本人呢？”
言凤贤苦涩一笑，卢千阳却是心头一惊。
他说得有道理，很有道理。
这就是当年石原着名的“换国计划”中的手段。
“那你是……”
“我言义为的孙子……。”
“言义为？”
卢千阳大吃一惊，盯着言凤贤。
卢千阳在方正心给他的那份档案里知道那个人，言义为，死了，死得很蹊跷，也是自杀！
这言凤贤怎么会是他的孙子？
言凤贤从卢千阳惊愕无比的眼神里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一定知道言义为，也一定知道言家庄二房主谋。
“虞山镇的言家老爷子……”
言凤贤用深邃的眼神瞥了一眼棺材里的言风秋，叹了一口气。
“他终不想让虞山镇落入外姓人之手，于是就秘密去了一趟言家庄，和当时的言家庄庄主言天九谋划了这个狸猫换太子的局。”
“言义为生了两个儿子，双胞胎，是六婶亲自接的生，孩子母亲难产死了。”
言凤贤一脸悲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知道言义为有两个儿子的人也就言天九，言风秋，言义为和接生的六婶。”
“一个孩子给了言风秋，另一个孩子就是后来的言家庄庄主——言无忌。”
卢千阳微微地张着嘴，看着灯光外的言凤贤，一脸的不可思议。
言凤贤浅浅地笑了笑。
“那个孩子，也就是我爹，叫言无恨。”
“言风秋老爷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却天不遂人愿，我爹中年夭折，只留下我和我妹妹言妙语。”
言凤贤又瞥了一眼棺材里的老爷子那张惨白的脸庞，满眼都是忧伤。
“我爹死后，老爷子年岁已高，他还是用尽全力，把所有的希望又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言凤贤轻轻地摇摇头，低下了头。
“直到有一年，老爷子陪着我去了一趟北京，见了一个人，我就成了现在的你……”
“见了谁？”
卢千阳很是好奇，追问了一句。
“袁克佑老爷子……”
卢千阳圆睁着双眼，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传奇般的存在，那这言凤贤一定入了国安的门。
“当年虞山镇最为传奇的人物是方从恩，方从恩前辈又给我们组织培养过许许多多的顶级的特工和情报工作者，自然他就和李部长关系匪浅。”
“虞山镇，言风秋的过去，李部长当然是清楚的，李部长过世得早，应该是袁克佑承接了他的衣钵。”
言凤贤娓娓道来，讲述着这些外人无法得知的秘密。
“我至今不清楚爷爷言风秋为何要去找袁克佑，又怎么和他联系上的。到了北京后，我接受了严格的训练，同时也掌握了很多信息，袁老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回到虞山镇，守着这个神秘莫测的小镇。”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方正心局长派来的？”
卢千阳突然眯了眯眼睛，盯看着言凤贤。
言凤贤双眼满是阴郁，想了想。
“我知道你，知道你要到虞山镇，他却并未告诉你关于虞山镇的一切，这中间……”
言凤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眼神的阴霾更浓。
卢千阳心头一怔，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中间一定是有问题的，有人在中间屏蔽了信息。
这种级别的部门，也已经有敌人渗透进去了。
“你在虞山镇这么多年，也未查出点什么来？”
卢千阳心情很是沉重，问言凤贤。
言凤贤那张脸如同冰雕一般，过了许久，一副既想点头，又要摇头的模样。
“那应该是言老爷子查到了什么信息……”
卢千阳侧过脸，看着那具漆黑的棺材。
言凤贤也侧过脸去，看着棺材里那张惨白无光的脸。
“他是被人灭口的……”
灭口，面馆的言七也是被灭了口。
会不会……
卢千阳顿时心头一惊，会不会胖老板也要遭遇不测？
卢千阳有些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言凤贤微微一惊，抬起头看了看卢千阳。
卢千阳满脸凝重，看了一眼言凤贤，问道。
“你一定知道蜀留香川菜馆的老板？”
言凤贤站起身，点头，满眼疑惑地看着卢千阳。
“他知道言七的死有蹊跷，也知道言家老爷子没有子嗣的秘密，他会不会……”
卢千阳连忙把他和胖老板武东来在饭店里吃饭喝酒，胖老板给他讲述的事宜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言凤贤紧锁着眉头，急声说道。
“去，去看看。”
说完，两人大步往灵堂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