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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苦笑道:“贤侄说什么呢?媛媛生病谁说没给她请医治病,合府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然她现在又岂会活蹦乱跳?至于进之打她之事,纯粹是个误会。当时进之不过是气怒之下用鞭子抽地,溅起的石子伤了媛媛,哪能算打?何况事后进之也给她赔了罪,此事不也就过去了么?”

宋懿气闷至极。

本想提下毒之事,可是如今温妈妈已死,连个人证都没有了,提了照样还会被他们反驳。

若提谢进之与阮盈有染,且还生了孩子,这些更是要讲究抓奸抓双,更何况当事人谢安平也突然悬梁自尽,说也是白说,反而被他们说是诬蔑之词。

唯独只能说灯会时谢进之掳走妹妹与巴虏神箭手合伙诱杀谢东哥之事,可是此事又兹事体大,单凭妹妹一面之词他们可以矢口否认,同时说不定更会惹来谢家要求正名的反扑。

宋显宗也是气恼,与昨日的热情和恭敬相比,谢家今日的嘴脸确实不是一般的难看。

这时候他方知朝晏的话甚有道理,谢家人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要想凭三言两语指摘他们的不是而将婚掉,只怕是不太容易。

今日他就不该冒冒然过来。

眼见宋懿还在提温妈妈被谢进之用马蹄踏死的事,他暗叹了声,一个下人的死活又如何能成为退婚的理由?

两方最终是不欢而散。

不过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聘礼却留在谢家,以表明宋家退婚的决心。

两家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消息不径而走,一时间,关于宋家悔婚的传闻四处传开。

那些在谢家寿宴上略知内情的都是拍手称快,暗赞宋侍郎果然是清正之人,即便顶着无信之名,也不能容忍半分干名犯义之事。

**

宋悦意万没料到谢安平会自杀。

宋懿将他的疑虑说了出来,满是自责。

宋悦意却不这般认为。

阮盈本是聪明人,自己一开始就是在刺激她,让她担忧谢璟令将来会真的喜欢上自己,然后她在谢家再无立足之地。

所以阮盈的目标与谢璟令的目标才会产生分歧。

谢璟令要的是宋家的支持。

阮盈要的,则是他的人以及正室夫人的名分。

眼看自己与谢璟令的婚期将近,最急的应该就是她。

所以她肯定一直都在想怎样将他们的婚期延期。

即便大哥不去警告她,她也定然会对谢安平动手——府里新近有了丧事,婚事必然办不成!

此事说不定已在她心里酝酿了许久,大哥的警告只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

而也只有谢安平死了,庆哥儿的身世才不会被揭露。

哪怕事后谢璟令知道是阮盈下的手,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毕竟她做了一件他想做又不能做的事。

阮盈愿意为他背下这个恶名——这对狗男女真不愧是天造地设一对。

“此事与你无关,大哥不必想太多。今日你们这般过去,我也没指望会顺利,不过最起码表明了我们的决心。谢家这几天办丧事,我也要等谢东哥那边的消息。如今确实只有他拿出谢璟令的所有罪证,将他的真面目公之于众,我们才能堂皇正大的将这个婚约做个了结,以免日后被人拿来作文章攻讦我们宋家。”

宋懿无奈地点了点头,“妹妹说得有道理。我们先等几日再说。不过你且放心,既然谢家有谢东哥愿意帮你,你又救过他的命,我今日就亲自去一趟南旗军营探探他的口风,看他到底有几分把握能将谢璟令拿下。”

宋悦意道:“去找他多商议一下也好。若有什么消息,记得立即派人回来说一声,好让我心里有个数。不过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这个时候了,就怕谢璟令又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宋懿全数应下,稍事收拾,便带了两个随从直奔南旗军营。

猴子山大案轰动全随州城。案情已由宁王亲自陈给上京。

苏县令伙同一帮衙差盘踞江扈多年,借着地理优势暗中与巴虏人勾结,私下贩卖盐铁,乃重罪。

此事因为随州刺史监管不力,圣上已下令宁王就地督办此案,务必要将与苏勋有关联的一并查处。

随州城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苏县令尽管身死,照样被株连九族,苏府被抄,苏家人全被下监,要等判过后,才知是被斩首还是被流放。

苏家下场如此惨烈,几乎遭受灭门之灾,宋悦意心里胆战不已。

这就是得罪了谢璟令的下场。

而宁王如此高调公布这些结论,半句都没提谢璟令的不是,分明是不怕这个案子最终会有翻盘的机会。

蒋忠义都被摒弃在此案督查之外,里面的猫腻不言而知。

宋显宗也没料到谢璟令会手眼通天,竟能让宁王不顾廉访司在朝中的影响力,将事情真相全数掩盖。

并且宁王在查处随州不少地方官员的同时,暗地里却在安插他自己的人手。

他心里惶惶然,不得不时常跑去刺史府,与甚为失落的蒋忠义一起分析局势。

在这期间,谢璟令一次都没有来楚宅打扰过。

他安静得愈是过份,宋悦意却觉得愈是可怕。

父兄都不在,她实在心里不安,干脆又去了隔壁,向朝晏请教。

她去时司桐告诉她朝晏正在后院晒太阳。

她走到后院,就见朝晏着一身月白轻衣,正蹲在几株开始发新枝的树下,手提一布袋,正在土地里翻找。

“晏叔叔在找什么?”

她好奇地也蹲在了他的旁边。

朝晏侧目,眉眼温和如这春日,“蝉脱。”

如画的容颜和着他清越的嗓音,让宋悦意心一瞬间微微动了动,有点奇怪的感觉,很陌生,像是平静的湖面被风一不小心吹皱,不过很快又回复本来。

她垂眼看他手中空空如也的布袋,“寻来当药引?”

朝晏像个顽皮的少年般,扬着眉眼将手中布袋提高了些,“这东西疏风清热,利咽开音,还平喘止咳,是味不错的妙药。我没事收集一些,以备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