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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

纪允炆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那明显西域风格的清凉装扮下,与其说傲人不如说有些夸张了的身体曲线。

这个世界的思想,在整体上还是相当男尊女卑的,其他领域暂且不论,仅仅武道世界中,成名的女性高手就很少,除非直接出生在文氏这样的武道世家,否则很多女性哪怕有修炼的天赋,也没有机会走上武道之路。

而且,对于成名的女性高手,世人似乎也更倾向于讨论她们的外貌和身段,而不是实力与作为。

最显着的例子就是此刻在纪允炆身后,面对包围己方的七十余人毫不犹豫拔剑相向的解颖秋。

“妖女”的名号可以说挺响亮了,她一直以来也做了不知道多少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但人们对她的讨论依旧总是离不开她妖艳与清纯并存的绝世美貌。

因此,这个在对方阵营当中大概确实有些地位的人居然也是个女子,这多少还是让纪允炆有些意外的。

身后的解颖秋几人已经严阵以待,随时都会和周遭的这些人大打出手,但纪允炆并不打算制止她们,就像此刻那名神秘女子并不打算制止自己的手下一样。

对方的面具和姬旼大概来自于同样的制作工艺,能够隔绝大部分的神识探查,但对于纪允炆来说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就算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宗师,真要动手也不会对结局有什么影响。

现在两人之间的这个距离,纪允炆要她死,她连意识到自己被杀了的机会都不会有。

对方显然在审视自己,纪允炆则是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不得无礼。”

剑拔弩张的氛围持续得并不算太久,女子似乎是完成了对纪允炆的评估,她略微抬手,那七十余名武者立刻就解除了戒备,但却并未放松警惕,仍然包围着纪允炆一行人。

解颖秋几人则是完全没有收起武器的意思,她们每个人都在仔细观察包围着自己的人群,一个个评估着这些人的实力,以便于动手时从最弱的开始逐个击破。

“剑尊,方才是我等失了礼数,奴在此赔罪了。”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纵身一跃轻轻落到纪允炆身前,妩媚地行礼说道:“不知可否让几位高徒先把武器收起来?”

奴?

纪允炆注意到了对方这有些诡异的自称,虽然身居高位但仍旧喜欢如此自称的女性他也见过,不过西域那边也会有这样的习惯吗?

对方显然也是察觉了纪允炆心中小小的好奇,轻笑起来:“听闻东方的男子都喜欢女子在自己面前如此自称,看来剑尊不太一样。”

“既然剑尊不喜欢,那我换一个如何?”

纪允炆无法看见女子面具下的表情,但这媚入骨髓的声音和对方主动慢慢贴上来的动作让纪允炆能够有一个大致的想象。

“不要脸的东西!”

女子的行为让解颖秋勃然大怒,她的细剑越过纪允炆就朝女子刺来,很明显是带着杀意。

师父我可以调戏可以魅惑,你们这些不知道哪来的烂货也敢动歪心思?我戳你上百个透明窟窿!

但是在解颖秋的剑尖几乎触及女子的面具时,她的剑,被纪允炆的两根手指轻而无法挣脱地夹住了,迅猛的一击顷刻间停了下来,动弹不得。

“师父?”解颖秋险些两眼发黑,师父该不会真被这贱人轻轻松松就蛊惑了吧?这女的哪里比得过自己?

就靠胸前那两坨肉吗?那我也不差啊!

不过纪允炆接下来说的话,倒是让解颖秋的大脑冷静了不少:“敢这样有恃无恐地站在我面前,说明你也不过是个传声筒,对吗?”

纪允炆的眼神,让女子有些不舒服。

她遇到过的男人里,十个里至少八个会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血气翻涌难以自持,说得直白点就是精虫上脑,视线在她大面积裸露的皮肤上几乎是被粘住,完全移不开。

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被欲望冲昏或是至少干扰了敌人会更好对付,她能够更轻易地将这些人玩弄于鼓掌。

至于廉耻?自己不过是穿的布料少了些,那些人就被迷得找不到北了,难道不是该去怪他们心智不坚定吗?自己只不过是最大限度利用了自身优势而已啊。

剩下那两个意志稍微坚定些的,被她柔声软语地说上两句话,离得近了被她身上的香气撩拨两下,或是有了肢体接触后被她那看似无意的亲昵刺激两下,基本上也就沦陷了。

再怎么冷淡、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也终归还是肉体凡胎,你脑子里自然是有个声音大吼提醒你要冷静,可你的身体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冷静的。

可现在,面对纪允炆,她感觉自己遇到了那所谓的“第十一个人”。

纪允炆看向她时的眼神,都不能说是上位者看向下位者,而是真正的高等生物看向低等生物。

那不是轻蔑,那甚至算不上轻蔑!

人会去轻蔑一只蝼蚁吗?显然不会。

所以,此刻纪允炆看向她的眼神里,同样没有轻蔑或是厌恶一类的情感。

也就是说,自己甚至连被对方轻蔑的资格都没有。

“你背后真正管事的人,今日并不在此对吗?”纪允炆轻轻一弹,解颖秋便顺着这股力把剑收了回来,随后便收剑入鞘。

另外几人虽说丝毫不打算放松警惕,但也都不再是一副随时动手厮杀的样子。

解颖秋收剑的时候,阮莺和文裳卿也明白了:师父不打算在这里出手,或者说不打算让她们几个在这里出手。

此处的这种环境,除非师父打算拿这些人给她们练练手,否则若是他打算自己出手的话,自己就算想插手都没那个机会。

师父要杀的人,没人救得了,也没人能赶在他前面杀掉。

“不说话?”纪允炆的声音,略微寒了一些。

立刻,女子就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压力,让她牙齿打颤、冷汗直流,两腿颤颤就想要跪下去。

平心而论,纪允炆没有释放任何的威压。

但是,当一个凡人突然和一头饥饿而强壮的熊面对面时,就算那头熊只是单纯地在原处看着,凡人也当然的会被吓到两股战战。

这是生物的本能,是最原始的恐惧。

此刻让女子发抖的,就是这种恐惧。

“剑尊,恕我等无礼。”女子最终还是服软了,她后退了好几步,然后郑重地向纪允炆赔礼道歉。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上面也没让她非要和剑尊你死我活的,那么自己就不要拿着脖子往人家剑上撞了。

她本以为,方才的这种种事情之后,纪允炆能够对她的地位,至少对她所代表的势力能够有所忌惮。

毕竟摆出一副神秘无比高深莫测的样子,最大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对手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吗?

可是纪允炆完全不吃这一套。

他没有意识到女子自身的势力和銮天楼的势力吗?想来应该不至于;他没有意识到女子背后的那些人潜藏的有多深,手段有多恐怖吗?想来也不至于。

可他就是不在乎。

这种人总是能让别人头疼,不过无所谓,会有人治他的——女子虽说服软,但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心中并未对纪允炆感到多么的敬畏。

方才纪允炆确实吓到她了,但那又如何呢?这世界上的武道强者们这么多年来换了一茬又一茬,各种各样的天骄和才俊走马观花般的涌现,可却从没有一人真正动摇了她们。

或者说,动摇了她背后的那些存在。

女子招了招手,包围着的人群立刻后退散开了许多,同时,几名侍者身手敏捷地搬来了桌椅供几人落座。

这一次她很懂事,给解颖秋几人也都搬来了椅子。

“方才多有冒犯,耶律娆先向剑尊赔个不是。”女子声音诚恳地向纪允炆行礼。

“客套话就免了。”纪允炆并不打算跟耶律娆客气,他将手中的剑重新交给文裳卿捧着。

看到这个行为,耶律娆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在她眼中这多少算是个信号,表明纪允炆暂时不会动手。

纪允炆把这里的人全杀了当然不会让她背后的庞大阴影受到多么大的创伤,但这也不代表着这个损失可以随随便便就发生,更不代表着她想死。

“你背后的人把我叫到这里,是对我给你们的东西感兴趣对吧?”

“正是。”

说实话,耶律娆也不知道纪允炆把什么东西给了她背后的那些人。

她是銮天楼实际上的总管,但在那些人眼中,她的价值也就那样。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和纪允炆是一样的。

当时,纪允炆说是“送给銮天楼”的那个小锦盒被送到她面前的瞬间,还不等她打开检查是什么,一直潜藏在她身边的“影子”便立刻将之夺了过去,随后一言不发地送去给了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从中感应到了什么。

随后影子就带回了那些人的命令,告诉她去和纪允炆接触,如果可以的话,与纪允炆建立起合作。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就如剑尊所说的那样,今后,没准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除了那个神秘的锦盒外,纪允炆卖给銮天楼的其他东西耶律娆都亲自检查过了,确实都是无价之宝,其中有几件甚至把銮天楼那位鉴宝多年的老者给惊到背过气去。

说实话,就算没有上面的指示,耶律娆也会见一见纪允炆,当然,是让自己的那个替身去见。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上头命令一下,自己就必须出面;不然万一出了岔子,那么她的下场就会相当难以想象。

方才她还打算摆出一副足够有迷惑性的阵仗,拿出了足足七个替身试着迷惑纪允炆,结果就是险些阴沟里翻船,让这个大宗师在銮天楼里大开杀戒。

“怎么合作?”纪允炆直来直去,不给耶律娆任何绕弯子的机会。“你背后的那些人,嘴上说着想要合作,却连面都不愿意见?”

“......”

“我知道,他们还不确认我的价值,所以先让你做探路的,对吗?”

对于纪允炆的问题,耶律娆无言地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纪允炆就意识到了哪怕是自己这种深藏水面之下的人物背后,都还有这藏得更深的人存在,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耶律娆放弃了许多的障眼法和话术。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我们还不知道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耶律娆恢复了平日那种藏于幕后操控一切的气质,“您能猜出銮天楼表面上的领导人背后还藏着真正掌控一切的人,又能看穿方才的障眼法,这让人敬佩。”

“可是,您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背后还有人的呢?早在我刚才主动接近您之前,您似乎就已经确定了我并不是真正的、掌握一切的人。”

这就是身居幕后已久的人独有的气质吗?确实了不起。

耶律娆这无所畏惧的自信态度让纪允炆觉得很有趣,在他刚才的诸多明显在展示实力,甚至可以说纯粹进行威胁的行为之后,耶律娆依旧能保持这种自信,不得不说确实很让人佩服。

这种上位者一切皆在掌控的自信大概已经深深刻入了耶律娆的身心,哪怕死亡就在面前,她大概都能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改吧?方才被吓得发抖,想来也不过是一时没准备好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还是说她已经断定,除了杀掉她,我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呢?

确实,虽然对于死亡的恐惧是任何生物都避免不了的原始本能,但对于那些铁了心不怕死的 人,用死亡来威胁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太大作用。

“很简单。”来了兴致的纪允炆也决定好好谈谈,他现在更好奇怎样的一群人能够让耶律娆俯首称臣甘心做事。

“以銮天楼的地位和体量,就凭你,凭这些人,守不住。”纪允炆扫视了一圈依旧围在四周的武者们,这些大概就是銮天楼自家的精锐了。

嗯,确实算是精锐了,以寻常武者的角度来说。

跟当初严世嵩手下的死士团有的一拼,估计还要更强一点,大概就是这个程度;以颖秋她们现在的水平,估计也要费点时间才能杀干净吧?

看纪允炆像是在打量待宰猪羊一样打量自己麾下的这些精锐,耶律娆并没有什么不满。

对于一个大宗师来说,这些人确实不太够看。

拼个全军覆没的话,没准能换掉一个寻常些的、大宗师水平的武者?但那对于剑尊这一水平的大宗师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可是,除此以外呢?剑尊确实也就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了,至少在耶律娆的判断中,纪允炆能做的无非就是杀了她罢了。

自己这条命不值钱,哪怕有着銮天楼大掌柜的身份也一样,这个事实她很多年前就明白了。

“那您就没有想过,我也只是幌子,其实銮天楼真正的坐镇高手另有其人?”

“不会,我刚说要毁了这里你就跳出来了。”纪允炆微微一笑,“你的老板们可以满不在乎地说銮天楼毁了就毁了,但你不敢这么做。”

“銮天楼没了,那你活着只会比死了更痛苦,你不敢冒这个险。”

“原来如此,受教了。”耶律娆苦笑道,没想到是自己主动自曝了。

确实,那些人可以不在乎銮天楼的存亡,反正他们在这世间的触手多了去,少这一个也不少;但耶律娆不一样,她对于那些人的价值就在于这銮天楼,一旦銮天楼没了,她就会失去价值。

失去价值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她太明白了。

“那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为何要与我们合作?”

“能让銮天楼都甘当一层障眼的外壳,你背后的人,权势滔天。”纪允炆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有些事要办,有这份权势在,会方便很多。”

“剑尊若是不介意,可否说说是什么事?”

“我说我要改天换地,你信吗?”纪允炆挑了挑眉。

“您想要大炎皇位?”

“不不不,我对大炎的现状很不满意,我要的是一个全新的大炎。”

说想要皇位就太过俗气了,对方很可能不会上当。

现在对方眼里的纪允炆大概是一个“有趣”的人,那么要想一点点让他们露面,纪允炆最好让自己继续“有趣”下去。

“告诉你背后的人,他们喜欢的那东西,我有制作的方法,想拿,就派个够分量的人来和我谈,再敢拿一个随时可以换掉的传声筒来敷衍我,我可就要掀桌子了。”

不等耶律娆说话,纪允炆便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剑尊留步。”

“不留,有本事让你的人拦我啊。”纪允炆头也不回,径直带着人离开。

耶律娆只不过是那些人的一颗棋子罢了,她说的话对于那些人来说可能和耳旁风不会有什么太大区别,因此只要她把自己的态度带到就够了,纠缠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不过——

回去的马车上,纪允炆突然看向一旁的袁理理问道:“理理啊,你觉得銮天楼这地方怎么样?”

“呃......”袁理理的惯性思维中,纪允炆的话一般都有所指代,她一时间却想不通这个问题背后代表着什么。

“如果让你管理,应付得过来吗?”

“我?!”袁理理呆住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瞬间,她脑海里想到的就是在拍卖会上,纪允炆问了岳玲芸是否会骑马,以及之后的事。

这位大人,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