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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又过去数日,这些日子里,除了雪停的那日和谢洛一道去了趟镇上采购了食物,兮谨大多时候都躲在家里。

崖州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和京城不同的是,崖州的冷是湿冷,那冷意仿佛浸骨一般,兮谨素来怕冷,便终日躲在暖阁里不出门。

偶尔有些村民生病,兮谨也都在暖阁里接诊。

只是如今来看病的村民越来越少了,只有小孩子实在熬不过了,才会来找兮谨。

没有旁的原因,只因为一个字——穷。

随着大雪的飘落,崖州的物价一日比一日高涨。

兮谨和谢洛去镇上那日,镇上的米价就达到了五十文一斤,而且还限购。

像谢洛这般流犯顶破天只能买十斤,再多粮铺就不卖了。

幸好谢洛另有门路,他们家才不缺粮食,一般流犯家中,如今一天都已只吃一顿,以期能熬过这个冬日。

兮谨家中虽不缺粮,谢洛还是隔几日去趟镇上,象征性地买些糙米。

他们在麻杏村已经很招人眼了,这样人人饿肚子的时候,可不能再惹人妒忌了,人若是饿狠了,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开始萋萋并不喜欢吃加了糙米的饭:“娘亲,这饭实在太难吃了。”

“谨姐姐,要不我以后单独给萋萋做吧。”苏苏瞧着萋萋愁眉苦脸,食不下咽的模样,心疼道。

“不必。”兮谨和谢洛一致否决道。

兮谨和谢洛相视一笑,在一起日子过得越久,兮谨就愈加发现,自己和谢洛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总是一致,所以平日里两人连争吵都没有。

即便偶尔意见相左,谢洛总也耐心和她解释自己的看法,同谢洛在一起,兮谨觉得日子过得无比的舒心。

“萋萋,你可知如今外面有多少人连糙米饭都吃不上,村子里的树树根树皮都快被人扒没了,你今日还能坐在这里吃上口热的,都该感觉庆幸。”

“对不起,娘亲,萋萋知道错了。”萋萋是个懂事的,也知娘亲所言非虚。

她前几日还看到铁娃几兄弟在争抢一个掉在地上的黑窝窝头,想到这,萋萋便乖乖地吃起了碗里的饭。

“快吃吧,等会儿天黑了娘亲给你烤红薯吃。”

今早的时候兰儿拿了一篮子的红薯来,红薯是兰儿娘入冬前收获的,本打算在地窖里堆放一些日子,等红薯放甜些,留着过年了慢慢吃的。

可谁曾想,昨儿家里进了贼,将红薯偷去了大半,兰儿瞧着再不拿来给兮谨,只怕下次就被偷完了。

“如今红薯可是精贵的,你们自己够吃吗?”

虽说如今兰儿有了大胡子可以依傍,可他们娘俩没有旁的收入,这红薯只怕是她们唯一的吃食了。

“你放心吧,幸好上回谢大哥愿意带胡子哥一起上山狩猎,那收获的野鸡野兔的我都还养着呢,每日都能收获两枚野鸡蛋,那母兔如今也怀崽了,兔子繁衍起来可快了,这个冬日不会饿肚子了。”兰儿心满意足地说道。

兮谨瞧着兰儿如今脸上圆润了不少,气色也是白里透红,比刚来时不知好上多少,想来也是没说假话,这日子过得应当是不错。

“还是你会过日子。”兮谨想到前些日子谢洛打猎来的那些野兔野鸡都被她炖汤的炖汤,红烧的红烧,爆炒的爆炒,不禁汗颜。

“谨姐姐,我如今也知足了,只要好好过日子,除了身份上难听些,日子倒也舒心。”兰儿想想自己那些年在京城时,日子过得未必有现在这么好。

如今在崖州,她虽然名义上是个流犯,可在麻杏村谁不因为她是慕兮谨的闺中密友而高看她一眼,轻易也不敢欺辱她。

兰儿伸手握住兮谨的,动容道:“谨姐姐,能遇到你是兰儿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谁又不是呢,我和自己亲姐姐都没同你这般交好。”兰儿是个温柔细腻的,相处起来让人十分舒服。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与你说。”兰儿眼中闪过一丝八卦的光芒,“你知道吗?林楚柔生了。”

“嗯,日子算算是差不多了。”当然,兮谨说的日子是林楚柔和黄勇在一起的日子。

“你不想知道她生的是男是女?”兰儿神秘兮兮地说着。

因为村里的男丁们大多在军中当兵,如今麻杏村谁都知道,丰大人打仗回来负了伤,不仅瞎了一只眼睛,听说还不能人道了,林楚柔这一胎可是关乎着丰家能不能有后的大事。

兮谨笑笑:“我知道,是个儿子。”

兰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道:“瞧我,我都忘了你可是妇科圣手。”

“听说那丰大人可高兴坏了,连摆了三天宴席呢,还说他那儿子虽是个早产的,却长得结实康健。”兰儿说着,捂住了唇。

年初和林楚柔一道流放来崖州的,谁不知道林楚柔肚子里的那点子事呢,也就丰大人还被瞒在鼓里。

“林楚柔总算是如愿了。”兮谨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她也算是有本事的。”兰儿说着,脸上却很平静。

兰儿自从有了大胡子之后,对林楚柔的那点子恨意如今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聊完林楚柔,兰儿又和兮谨闲聊了许久,她们都是从京城来的,自然比旁人更有话聊。

“听闻此次南方雪灾,好多灾民都涌进了京城,仔细说起来,如今京城只怕还没我们崖州安宁呢!”

兮谨笑笑,并没有回应兰儿的这句话,她心里清楚,如今崖州的宁静都是表面的,顾子远自从那日从他们这里走后,就再未来过,就连顾直跑得都没有那么勤了。

兮谨了解顾子远,他不是轻易会屈服的人,这次的战事他被丁刺史扯了后腿,翁婿二人早已生了嫌隙,他不过是蛰伏待发而已,只怕到时候乱起来,他们都少不得要受牵连。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囤些粮食,有粮在手,心里才能不慌。”兮谨提醒兰儿道。

“嗯,谨姐姐说得有理,可这镇上的粮食实在是贵得离谱,昨日胡子哥去镇上,那精米都涨到一百文一斤了,我们可吃不起。”

别说是他们这样的流犯了,即使是镇上的富户,都开始缩衣节食了。

“可不就知道你吃不起了嘛!”兮谨喊来了苏苏,将一袋子的精米放进了兰儿的篮子里,又用上面的蓝布盖好,“我还正愁如何不着痕迹地给你送去,如今倒正好。”

“这可使不得。”兰儿颠了颠手中的篮子,这少说也有十斤,那可值一贯钱了,而且如今是有价无市,谁家能拿得出这么多精米。

“安心拿着,不许推脱。”兮谨按住兰儿的手,“先熬过这个冬日,春日里你娘亲种的菜可不能少了我的那份。”

“几颗菜能值几个钱。”兰儿说着,感激地落下泪来。

“米和菜都不值钱,你我之间的情义值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