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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特护病房。

傅德宗睁开眼,想坐起身,却突然感觉一阵无力感袭来。

“我的腿……”

他用力掀开被子,只见被子下面的一双腿,皮肤松弛筋骨突出,看上去十分骇人。

“老爷。”

这个时候,宁培走进来。

依旧叫着以前的称呼,可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恭敬了。

甚至还带上一丝幸灾乐祸。

“如今,您这双腿,算是彻底废了。”

傅德宗瞪着宁培,额骨突出。

“你……是你!”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宁培笑笑,眼尾皱纹堆在一起。

“没什么,只是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让医生采取的正常手段罢了。”

“而且您忘了,之前的时候,您的腿脚就有些不便,现在这样,只是病情恶化的结果而已。”

简而言之,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傻子才信。

傅德宗指着宁培,气得想从床上下来打他。

一时间忘记自己已经废了,直接摔在地上。

连人带被的,十分狼狈。

“老爷,你可得小心一点,不然下次昏睡过去再醒来,就不只是腿废了。”

听到这话,傅德宗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敢!傅家不会放过你的!”

“傅家?”

一声尖锐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宁致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地上像个乞丐,无能狂怒的傅德宗。

“你现在不过就是傅家的一个弃子!”

“连老爷子都对你彻底失望了,你说傅家有谁还想看你好好的?”

傅德宗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越是大家族,就越是亲缘淡薄。

连他亲爹都能狠得下心对他不闻不问,更别说是那些个早就盼着他垮台的兄弟姐妹。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良久,傅德宗闭上眼睛,自认倒霉。

他要是早一点察觉这父子两个的狼子野心,现在,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宁培和宁致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

宁致咧开嘴,嘴角明显能看到两道浅红色的疤。

像神态夸张的小丑,露出狰狞的面目。

“我们,要你的全部!”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傅明沉去隔壁市出差了。

宁舒隔着一层铁栅栏,和外面冷脸的男人两相对望着。

男人眉骨横亘着一条恐怖的疤痕,不苟言笑,嘴角崩得很紧。

一身黑色的皮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微微靠在栅栏上,腰背弯着,看起来很疲惫。

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微微的血腥味儿。

宁舒一顿,止住想要报警的心。

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的。

“那什么,你是不是受伤了?”

宁舒小心的靠近了两步,血腥味更浓了。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狗鼻子似的,什么味儿都瞒不过你。”

宁舒一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大哥,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如果没猜错,这个谢镇想找的是原身,可他不知道,自己也只是披着原身的皮,已经换了个灵魂。

突然,宁舒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了,现在连这张皮也不是原身的样子了。】

随着时间变更,他的容貌逐渐和上辈子的自己重合。

宁舒是无所谓的,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原身。

连他最后存在的痕迹,都被他不经意间抹除了。

谢镇没指望宁舒会对自己说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他当时年龄也小,忘了也很正常。

只是突然没了支撑,谢镇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最想保护的人,如今看来,也有了更强大的后盾。

“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别什么人都信。”

谢镇直起身,戴上帽子,半张脸都被笼罩在黑暗中。

“诶等等!”

宁舒不知怎么的,身体先一步拉住谢镇的手。

夏天的风都是热的,宁舒这会掌心已经湿润起来。

抓在谢镇手上,黏黏糊糊的。

“那个,你……”

宁舒尴尬的松开手眼睛乱瞟,最后落旁边的一个栅栏外面的台阶上。

那里聚集了一小滩血。

“你记得处理好伤口,别破伤风了。”

谢镇转过身,看宁舒别别扭扭的样子。

和被绑架的时候,那副伶牙俐齿完全是两个人。

想到这,谢镇反而笑了起来。

“你担心我?”

宁舒倏尔瞪大眼睛:“我担心……你在想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担心一个绑架我的人,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可想是这样想,当宁舒看到谢镇把裤腿撩起来,露出小腿上血淋淋的伤口,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酒精消消毒。”

宁舒屁颠屁颠跑回去,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药箱。

里面都是些处理普通小伤口的东西,最多的也就是创口贴了。

宁舒拿着碘伏,用棉签一点点清洗伤口。

越是看到全貌,宁舒就越是心惊胆战。

“这是怎么伤的?伤口这么深,得缝针了。”

宁舒蹙眉,轻轻吹了吹。

隔着一层栅栏,他那口气还没到,就被热风给吹了回去。

……

谢镇闷声笑了起来,震得伤口血流如注也不在意。

宁舒恶狠狠咬牙,用棉签在他伤口上用力按了一下。

“闭嘴,别笑了!”

【下辈子都被想我给你吹伤口了!】

破冰只在一瞬间,谢镇老实的闭上嘴,靠在栅栏上微微阖着眼。

微黄的路灯笼罩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也温柔了几分。

宁舒手上动作越发轻柔,没有纱布,只能用创口贴一张一张贴上去,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好了,大功告成!”

贴完最后一张,宁舒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眼自己满手的血,下意识就要往身上蹭。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手心凉得不像这个季节的体温。

宁舒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别说,还挺享受的。

结果手里就被塞了张手帕。

淡蓝色,上面还秀了一朵桃花。

【给我用?】

宁舒有点意外。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在身上带手帕,而且还是个黑道猛男。

这两个词在脑子里一转,宁舒忍不住笑了笑。

谢镇很少说话,掰开宁舒的手,细致的给他擦拭上面的血迹。

擦好了,就把脏手帕随便一卷揣回兜里。

他冲宁舒挥挥手,让他回去,自己则是转身离开。

中途除了那一声笑,什么都没说。

宁舒挠挠头,一脸疑惑。

【真是莫名其妙,这大晚上的,难不成就是来怀念原身的?】

宁舒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正好手机有电话进来,他一蹦一跳的跑回去,看名字,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

“傅明沉!”

隔着一扇玻璃,谢镇躲在拐角处,看男生眉眼中的高兴和温柔,心底也荡开一抹涟漪。

他比自己想象中过得还好,还快乐。

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