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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剧组所有人都将他们所住的这座袖珍园林称之为基地。

大家都是文艺青年,业余生活丰富。吃过晚饭后,就有人拉了京胡,长声吆吆,琴声沧桑中带着北方人特有的豪迈。然后,有人唱:“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圆之夜人不归,花香之地无和平,一腔无声血,万缕思母情……”

正是京韵大鼓大师骆玉笙的代表作,三年后作为电视连续剧《四世同堂》的主题歌为世人所熟知。

孙朝阳坐在写字台前,一边继续写他的连载,一边竖起耳朵听。八十年代的演员很多都是从戏剧演员转职,即便一开始就入行影视,舞蹈歌唱的基本功都是要学的,他们唱的歌儿竟十分好听。

夏夜的微风带着荷花的香味吹来,吹得头顶白炽灯晃个不停。聚在灯前的那圈飞虫也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又集中在一起。

凉爽的风中带着水气,让人遍体通泰。

陈凯哥还为剧组弄来了一台牡丹黑白电视,一是让大家平时休闲所用,二是也让所有人了解电视剧演员在小荧幕上应该怎么表演。电视剧和电影其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对演员们尤其如此。

这玩意儿一弄回来,大家可都开心了,天一黑就跑花厅里去抢位置。

那时候的人们还没有噪音扰民的说法,电视机的声音开到最大:“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现在是新闻联播……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就英阿马尔维纳斯群岛战事发表讲话,表示英国将誓死保卫所谓的富克兰群岛,阿根廷要打多久,大不列癫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就打多久……”

进入八十年代以来,世界很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两伊战争从八零年开始,如今已经是第三个年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双方各自付出了八万人和六万人阵亡的代价,到现在还看不到结束的可能。

上个月,以色列和黎巴嫩又干起来了,本以为这场战争会和两伊战争一样旷日持久。结果以色列凭借高科技兵器和从东欧入籍的二战老兵,五天就横扫了敌军,堪比摧枯拉朽。黎巴嫩在战场上打不过对手,只能捏着鼻子坐在谈判桌前,签订不平等的屈辱条约。

但如今全世界的目光却被阿根廷和英国的马岛战争吸引过去,毕竟,这是二战之后第一场大规模的海战。

阿根廷凭借着从法国购买的飞鱼导弹,击沉英国一艘巡洋舰,惊掉世人下巴。一颗飞鱼导弹价值二十万美元,但巡洋舰却值几百万。阿根廷赚大了,也让飞鱼导弹大大地出一次名。不过双方的国力差距摆在那里,阿根廷失败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也是悲壮的。

孙朝阳一边写着稿子,一边听着新闻,一边又听着演员们在外面唱歌,正忙碌着,孙小小就喜滋滋地从外面进来,从背后捂住大哥的眼睛:“哥,猜猜我是谁,是不是你妹。”

孙朝阳没好气掰开她的双手:“你这就侮辱智商了,作业做完没有?”

“做完了呀。”

“号没有?”号是四川土话,意思批改,批改作业就是号作业。当然,也有征收征用的意思,比如,政府临时征用民房叫做号房子。就是一种很正式,很官方的用语。

孙小小:“给游大爷看过,他批改了,全对。”

孙朝阳带着妹妹来剧组之前已经预先从学校那边拿了教案,还拿了习题集,好让小小自修。初中的作业已经很多了,孙小小除了排戏,基本都是埋首在书桌前写作业,一写就写到半夜。没作业的时候,就会捧着书本坐对面假山上背诵。

游本倡是书香门第出身,念过私塾,当过和尚,读过大学,文化水平高。他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姑娘,就担任起督促她学习的责任。如今,一老一少忘年交,亦师亦友。

孙朝阳:“你怎么能老麻烦别人。”

“不麻烦游大爷我只能找你了,可哥你的事也多得忙不过来呀。”

“也对,我确实挺忙的。如果没事就出去,别来烦我。”

孙小小却不走,眨巴着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哥,我这一集济公的戏已经全部拍完了,下午的时候你说我不回北京,是不是还有角色?”

孙朝阳:“那是肯定的。”

孙小小:“哥,我下一集拍什么,你提前露个底,好有人家有个心理准备。跟游大爷排练一下,有他在,我感觉自己演戏提高得很快。”

孙朝阳心道,我哪里知道下一集你演什么,剧本都还没有写呢。便支吾:“到时候再说,再说吧。”

孙小小:“哥,你不是连自己心里都没数吧。我听人说你在偷懒,新剧本都在拖稿。”

孙朝阳:“谁说的,没有的事。”

正聊着,陈凯哥走进来:“朝阳,我都听到了。你看看,你看看,剧本再不拿出来,不但我催,连小小都在催,看你好不好意思。”

孙朝阳:“凯哥,你来得正好,快快快,快帮我抄稿。”

陈凯哥心头叫苦,这孙朝阳岂有此理,这是抓着我就不放,搞什么呀。

没办法,只得坐到书桌前,依照孙朝阳的口述做笔录。

孙朝阳一边口述,一边看报纸、喝茶、看外面的风景、听电视新闻、听外面演员唱歌,一心二用,悠哉游哉。

陈凯哥心中郁闷的同时,却又佩服。这个朝阳啊,写起稿子来真是举重若轻,随手为之,当真是才华横溢,可他怎么就是不肯写《济公》的剧本呢?

外面,演员们还在唱歌。有人喊“小何,你是唱越剧的,来来来,我拉琴,你来一段。”

原来他们是在喊何情。

何情略做推辞,就选了个《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柔柔唱道:“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

声音虽然温柔,却无比清亮,让人好比在大暑天吃了根冰棍,爽透了心。

众人都同时叫好,又有人道,这出是宝玉和林妹妹演对手戏。小何你是林妹妹,现在就缺个贾宝玉了,谁来给小何一起唱?

旁边,裴大姐听得心痒,恰好她以前也学过几天越剧,就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我和小何是室友,虽然年龄相差二十,但却是手帕交。我跟你们说,这个角色谁都别跟我抢。”

何情忽然道:“裴姐,你不跟我抢角色,我谢谢你。但是啊,抵不过你让别人来抢。”

裴姐一呆:“我不明白。”

“休说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何情似笑非笑:“势力使人争,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人感觉到不对,都不说话,音乐声停了下去。

只花厅里电视机的声音清晰传来,依旧是新闻联播:“各位观众,胜利油田又打出一口高产油井……”是赵中祥老师带着磁性的浑厚的声音。

这一年,赵老师还很年轻,在电视荧幕上穿着蓝色中山装人才一表播报新闻。他还没有主持《动物世界》还没有说出“春天是xxxx的季节”“挺紧的”那些虎狼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