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头上戴着斗笠，脸上罩着面具，身上还披着能遮挡身形的斗篷。
走在路上就是个不想引人注目的过路客。
那道追随着他移动的目光，绝不是临时起意。
那种几乎要令人坐立不安的焦灼感，明摆着目光的主人是认识楚慕的。
“怎么了？”
南蓦看楚慕像在寻找什么一样四处看了一圈，顿时心生警惕，也跟着四处张望。
“没有，”楚慕摇摇头，“是我多想了，赶紧回去吧。”
南蓦知道楚慕没说实话，他点点头，抓起楚慕的手：“好，咱们走快一点。”
他们所走的地方正好是一条热闹的小街市，买卖吆喝的人不少。
“卖糖人咯，卖糖人咯。”
一个举着草垛串子架的老头儿，佝偻着身子，从楚慕身边路过。
“公子，买个糖人吧。”
老头儿忽然把草垛子横了过来，挡在了南蓦和楚慕之间。
“公子，买个糖人吧，俺做的糖人，甜。”
老头儿边说着，边拔下串子上的一根糖人，硬塞给楚慕。
南蓦很快就拨开架子，不由分说拦住了老头儿的手：“你干什么？”
“唉哟，”老头儿作势一个趔趄，摇摇欲坠地好似要跌倒，“你这人，怎地这般无礼？我老头子不过是要卖个糖人讨碗饭吃，竟也要遭你的打，果真是人贱被人欺哟。”
老头儿这两下一叫唤，周围人的目光都追了过去。
南蓦本就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样一闹……
“老人家，您这糖我要了，”楚慕主动伸手拿过被南蓦挡开了的糖人，“对不住啊，我兄弟气力大，他没恶意的，这样吧，多跟您要一个。”
老头儿接过铜板抛了抛，露出个缺了牙的笑：“还是小公子心善，不像有些人……”
老头儿斜扫了南蓦一眼，扛着草垛子往其他地方吆喝去了。
凑过来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很快也散了开。
“那老家伙。”南蓦憋着一肚子气。
“好啦，”楚慕把后面买的那只糖人递给了南蓦，“吃根糖，消消气。”
老头儿人挺糟糕，糖人倒是做得不错。
楚慕拿在手里的那只是个可爱的小玉兔，分给南蓦的是只张着嘴的大狗。
楚慕盯了两眼，笑了：“别说，跟你现在的样子还挺像。”
“……”南蓦气呼呼地一口咬下，“啊——”
牙齿粘住了。
“哈哈哈。”楚慕一面乐呵地笑，一面将竹签上包着的糖纸悄悄拢进了袖子。
……
国公府门口，那队由林敬之带来的城守军还在傻愣愣地站着。
他们见楚慕老老实实回来了，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姓林的还没回来？”楚慕小声问过来迎接的老管家。
“没有，咱们哨子传话回来，说是在南思桥那边大闹特闹呢，”
老管家一脸八卦，
“林统领要杀了那小侍卫，被姑娘抵死拦住。今日正值赏花游园，人又多，姑娘嚷嚷着把林统领跟官家太太的事给说了出去，好像越闹越大了。”
“哦呀，那可不关我的事。”楚慕没有丝毫同情心，“饿了，吃饭去吧。”
晚饭过后，距离三日之约还剩下最后一夜。
国公府四周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所有人严阵以待，几乎连一只苍蝇都放不进来。
当然，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
楚慕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照样吃饭、散步、逛国公府的大园子，甚至还溜了一圈瘸腿大黄狗。
等到彻底入夜，他又照常跟众人说晚安，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睡觉。
刚刚推开寝屋房门，一把粗哑的嗓音就在耳旁响起。
“小公子真是好兴致，你再不来，我就准备直接在床上睡了，到时候要是吓着了你，我可就罪过啦。”
楚慕淡定地关上屋门，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国公爷出入自家宅院，还要遮头躲尾的，多憋屈啊。”
“哈哈哈。”来者低笑三声，赫然就是白天集市上卖糖人的缺牙老头。
“爷要真是徐止，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只不听话的狐狸绑起来狠狠地屮。”
楚慕一愣，这粗俗中还带着马赛克的说话风格，怎么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呢？
“小哑巴，”老头突然抻直了佝偻的身体，露出了他原本的身高，“我好想你。”
楚慕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的眼睛：“你——你是——”
“啊，”那人点点头，“我是解也。”
楚慕向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你怎么过来的？”
“玉太岁，”那人向楚慕靠近，“我吃下它以后就进入了昏迷状态，然后不知怎么的，再睁开眼睛就到了这家伙身上来了。”
楚慕仍没有放下警惕，所以那人在距离楚慕一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小哑巴，我好想你。”
“你——真的是解也？”
“如假包换，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到床上试一试，我记得你当时好像很喜欢老汉推车，我现在的乔装正好就是个老汉……”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楚慕难得地红了脸。
那人露出了一个坏笑，配上那张假脸皮，还真是相当惊悚：“要不我们可以试试角色扮演……小哑巴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戳中了我的鸡……不是，是心巴，好想日。”
他甚至还瑟瑟地舔了下嘴唇。
“……”
【能说出这种骚话的，除了傻大个还真是没谁了。】
那人眼底露出一抹笑意，沉浸在思索中的楚慕并没有发现。
“咳咳，”楚慕清了清嗓子，“之前的纸卷是你给的？”
“正是。”
“你明明上的是南蓦，怎么会有徐止的记忆？”
“小哑巴，你用词注意点，什么叫我上的南蓦，我明明只上过你。”
“闭嘴啊！”楚慕要抓狂了，那种面对解也独有的无力感再次涌了上来。
“一开始和南蓦互换身体的确实是徐止，我比他晚一步来，所以我吞噬的反而是徐止的记忆。”
这种情况在快穿总局不算特例，楚慕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徐止呢？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人摇摇头，“我一过来他就消失不见了。”
“啊，”楚慕头痛地叹息道，“那可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的，我这趟过来就是要解决徐止的问题，他不见了，我怎么搞？”
“别怕，我有他之前的记忆，我们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男人伸出手，十分自然地将楚慕揽进了怀抱。
楚慕的肩膀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很快就放松下来。
“你能不能换张脸，这个老头儿样子太膈应我了。”
男人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好。”
楚慕支着下巴暗自陷入沉思。
男人的手指微微发颤，眼圈也莫名冒上了红。
——楚楚，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