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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听过,雪落下的声音?

数以万计的纯白色精灵,从天空飞舞落下,细小的冰晶挂在树枝间,瓦片上,窸窸窣窣,悄然细碎。

万物因此沉寂,人也躲进自己的洞穴,没有人去打扰这一场雪夜。

渐渐的,黑夜中的建筑因为雪的不停描绘而逐渐有了轮廓,河水因为寒冷变得缓慢,冷风潇潇,红泥小火炉上烫的老酒溢了出来,酒香也随之弥漫整个房间。

“嘶”老夫子徒手将酒壶提了起来,放在竹编的茶几上,又倒入酒壶中,手腕抬起,细长的酒液倾倒而出,两只酒盅已然是九分满了。

“这位,小公子,不,小先生,请。”

李三月从衣袖里伸出玉白手指,端起了酒盅放在鼻尖轻嗅。

人鱼的五感发达,这酒在人类看来或许寡淡,但在李三月看来,却是刚刚好。

“夫子叫我三月即可。”

李三月端坐在茶几对面,身姿秀美,仪态端方,桃花面,秋水瞳,不卑不亢。老夫子有些感慨的饮下一杯酒,点了点头。

“我记得,二十年前,你来找乌冬道别,也是如此年轻。时光跳过了你,只反复鞭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李三月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来见曾经见过的人。可有时候,人往往就不愿意以理智去思考。

就算发现了又怎样?自己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天地之大,处处皆可容身。他的武力值,是他骄傲的资本。

更何况,老夫子的眼里有遗憾,有欣喜,有释然,唯独没有杀机和贪婪。

“你不用告诉我什么,我已然是个入土的老人了。知道世界上存在很多人不能知道的事情。你今天能应邀来陪我喝杯酒,也算是我临终前的梦圆了。”

“夫子为何一直记得我?我们只在二十年前见过一次。甚至话都只说过两句。”李三月尚且不明白,自己的美貌气质,对一个人的杀伤力有多大。他最不以为然的是他的容貌。比起脸,他现在更对自己的尾巴的使用方法感兴趣。

“有些人,见一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老夫子又喝下一杯酒,李三月手指间的那杯一直没有喝完。

他享受着沉睡二十年醒来后,能在这样一个万籁寂静的雪夜,和一个认识的人,坐下来,什么都不去忧愁,什么都不去思考,简单的坐着,简单的对话。

他们不谈诗词歌赋,家国民生,只谈手上的酒,空中的雪,昨夜的梦,这些俗世的小事。

说也奇怪,老夫子今晚喝了酒后,兴致很好,他从书房里搬出了他的古琴。

“这是我当年求学的时候,在晖春学堂,我的老师送给我的。那时候家贫,买不起琴,老师便把他用了多年的琴给我了。我很少弹奏,但现在让我为你弹一曲吧!”

李三月点了点头,老夫子很高兴的坐在茶几后,试了试琴弦,望了一眼敞开的门外,漆黑的世界以及点点洁白,弹了起来。

琴声可传弹者心境,李三月从这悠然的琴声里,看见了山川大河,庙宇宫墙,街头巷尾,贩夫走卒。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轻的夫子,幼时离家,学堂求学,考场得意,又官场失意,最终龟缩在这凌波府,当了一个启蒙夫子的画面。

他曾愤怒,骂国君昏庸,他曾感叹,良驹无伯乐,他曾采菊东篱下,宽慰自己淡然一切。

最终,他看到了他人生三十多年来见过得的最美风景,一面之缘已然够了。

有些人,不需要天天见,他活在他的画里,笔下,思绪里,雪花与雪花落下的间隙思念里。

东方既白,李三月起身离开了老学堂。在他身后,喝的醉醺醺的老夫子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他的古琴,喃喃自语“生不逢时”。

凌波府既然没有让他需要道别的人了,李三月便不再停留。他身无长物,随时可以离开。

他想到便如此做了。

凌波府外就是一片海,曾经的李三月年龄不够,无法长时间维持人腿形态,如今他已经可以保持24小时的人形了。

等他独自一人走到海边时,肩膀上落满了一层积雪。在他身后,只有他自己的脚印。这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暗示。

悬崖边,有一处中西风结合的宅院,院子里面高高的楼阁上,挂着一盏灯在风中摇晃,像是招手的路人。

李三月回过头不去看那处宅子,站在悬崖边,看着汹涌奔腾的海水,身上的衣服突然消失不见,浑身赤裸的他,洁白的皮肤弥漫着一层银光,他跳了下去,在跳跃到空中短暂的间隙里,人类的双腿顷刻间幻化为巨大的两米长的银色鱼尾,薄如蝉翼的尾鳍灵动飘渺,如同一大朵芙蓉花,掉入了大海里,沉了下去。

大海顷刻间吞噬了李三月。

海边宅院内,一青年男子突然醒来,捂着心口,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