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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南宫翼然的召见(二)

“老云头还是不愿意住进玉凤苑吗?”坐在前往宫中的马车上,我打起帘子看向外面的锦邑城,街道两边的酒楼茶馆灯火通明,在繁华的街道尽头一座六层的楼阁被火红的灯笼点缀的灯火辉煌,期间笙歌鼎沸热闹非常。

“何止呢!云师父说他不单单不愿意住进玉凤苑,就连这锦邑城他也是不愿意进的,我们几个苦劝无果,最后只能托付廖济芳在城外的一处道观为他辟间空房居住”行姐姐答道。

“咱们离开厌火前,从未听说锦邑城的城外有什么道观……”外面的夜色微凉,几缕微风吹进我的车窗。

“额……听说这间道观是最近一两年才建成的,据说光是建设就花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可称得上是厌火国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道观了,虽然现在也才开了半年,但是听说香火极旺,凡是厌火的名门贵女、皇亲国戚都到这来!公主你说怪不怪?是什么人这么有实力,愿意花费这么多年修建一座道观?”行姐姐思虑的问道。

“哼,自然是手握重权,身居高位的人……”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吹的缘故,脑袋忽然隐隐作痛,让我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祭典结束后在宫中度过的那一晚。也是那一晚我隔着殿门看见父皇亲口许诺那红衣道人“你放心,朕不但不治你的罪,还会为你修建一座厌火国内最大的道观!”

我轻轻的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行姐姐担心的问我是不是有点累了,接着抱怨道“这一个月来,连日奔波,本以为今天能睡个好觉,没想到还要被拉进宫里续话”

我只闭着眼睛微微一笑,让她也学会偷懒些,这南宫翼然的车驾可是相当平稳,足以安眠,不如同睡一程!

行姐姐痴痴一笑不再说话,我虽然说着要睡,但只是眯着眼睛,马车车厢内,车顶吊着的熏香架,被塑造出一只吊睛白虎的形态,那白虎张着大口,口中含着一颗球状的香丸……

玉凤苑距离皇宫的路程并不算近,但是南宫翼然的马匹体型健硕,如电似风,不多时便到达了宫门口,而我在这马车奔走之时,听了一路的絮叨,四匹骏马声声嘶鸣,每一句都在说着“厌火国的皇帝太过贪图享乐,如此街道还需咱们四匹战马拉着,真是浪费,不如回西交大营,我宁愿载着西郊大营的小将军驰骋疆场,也不愿在这伸不开腿脚的狭窄街道迈小碎步……”

进了皇宫,行姐姐被安置在别处,此次宴席南宫翼然只邀请了我一人,而且宴席摆放在了寿章宫,望着眼前寿章宫的景色,一切一如七年前参加琼花宴时的场景,只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进了寿章宫的正门,南宫翼然见了我,仍是一怔,将我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请我坐下,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我……没有向他请安!

他见我毫不客气的入了座,面上自嘲的一笑说道“现在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连你也如此眼中没有朕,当真是因为得了天威国太子的看重,将自己的地位都往高抬了,是吗?”

我的目光淡漠如水的看着他,呵呵一笑“我不知你说这话是何意!敢问皇上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可能是因为我如此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了他,他愤怒的向我吼道“这么多年,你以为你离开了厌火就与这厌火没有关系了?殊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么多年是不是你!心中积怨,鼓动百里长戈暗害于我!要图我厌火江山!”

我的目光凌厉的看向他“皇上说的这些,本公主想不明白,我是厌火国的公主,为何要鼓动百里害你!为何要图你厌火的江山!”

“因为你要复仇!因为你憎恨我这么多年里对你的苛待!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百里对你无所不依!听闻这些年来,凡是你所求的,百里长戈没有不为你办到的!他甚至为了哄你高兴,让长阿在那冰冷的皇陵里守了七年!每逢三月初三,都要在天气尚冷的高台之上跪上三天!现在就连厌火他也要夺去!难道这不是你的报复吗!”南宫翼然说着,在那钟离太后曾经坐过的高位上站起,朝我掷了一个酒杯,酒杯砸在我的脚面,崩落在地。

“皇上说这话,倒说的我一阵心酸”我微微笑着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感觉不到你对我的苛待,原来皇上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有时我都会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你的孩子……”

我说完,南宫翼然表情出现一刻错愣的看着我,不知为何让我心底一颤,那表情似乎是肯定了我说的话,但是他立马就恢复了正常,怒喝道“朕自然是你的父皇!”

我的目光微沉,只用眼角余辉瞥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飘向别处“七年前,参加完祭典,我在你的宫中逃了半条命回来,只听说是你责罚南宫长阿去守皇陵的,我那时以为是不是因为南宫长阿看破了你的什么秘密,你怕她到处乱说,所以才让她去守!难道……不是吗?”

“胡说,朕能有什么秘密!”南宫翼然仍然愤怒的说道。

我慢慢蹲下拾起地上的酒杯,抬眼看着他说道“比如……南宫长阿看到了父皇急于要找道士,不惜牺牲我的性命也要洗去的邪祟!”我的嘴角慢慢勾起笑容,不知是不是我这半蹲着的姿势,低垂的眼角,勾起的笑容组合起来太过诡异,还是南宫翼然当真心虚,只见他脚步微晃的向后退了两步,重新落座,像看着妖邪一样看着我。

此时我仍然不想将事情闹的太僵,重新起身,调整好了仪态,落了座,幽幽说道“不管如何,我只知道这些,至于你说的百里让南宫长阿守了七年皇陵,每年还要在高台之上跪上三天,我毫不知情!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从没有因为怨恨你,鼓动百里责罚你最爱的女儿南宫长阿,也没有鼓动百里图谋你的江山!但是……如果你已经感知到了江山动摇,为何还要做出这一番碌碌无为的模样,更应该勤于政务才是,何至于短短的半年时间,连厌火国的政务也沦落到他人之手?”

“你知道了……”此时南宫翼然颓然的坐在高位之上,却完全不像一个掌权者,倒像是街边弄丢了糖葫芦的小孩子,怅然,彷徨。

“有什么不知道的……今日东城门口的皇帝仪仗,跟在你身边的内侍官形容整肃,丝毫不似从前厌火的内侍官形容安逸,一派从容。想必这内宫之中已经遍是天威国的暗探了吧!”我不顾南宫翼然吃惊的目光继续说道“从前,皇祖父在时,虽然对其他三国从不主战,但是他从来慎于防守,丝毫不给别国可乘之机!你可知你今日走到这一步,是为何?”

看着南宫翼然一脸困惑之色,我幽幽叹了口气“原本七年前,百里长戈驻守在厌火国周围的军队,已经都随着我前往了荆沙江一带治水,但是半年前,听闻你最爱的长女南宫滟阳,说动你以五座城池换取天威国万匹战马!如今,不仅五座城池尽数落入他人之手,就连万匹骏马也全都屯兵在厌火国的西郊大营!不止西郊!还有南郊、东郊和北郊!如此厌火,已如困兽!就连几个大营里掌管虎符的将军,也都尽数更换,如今你手中虽有虎符,可是又有哪一只队伍肯再听你的调令!失去了这威威兵权,厌火就有如一块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南宫翼然一脸如梦方醒的模样看着我,口中呢喃“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南宫滟阳暗中与百里长戈串通!不……这绝不可能,我是他的亲生父皇啊!你胡说!”

我的目光骤然再次变得冰冷“南宫滟阳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就不是吗!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相信她们,却不相信我!”

南宫翼然面上突然一僵,好似说错了话的孩子,神情悔然,可能是他这副神态惹怒了我,我单脚轻踏于桌面,借力飞身而起,直奔南宫翼然身后,那墙上挂放着的一把嵌满宝石的凤羽剑,被我单手拔下,借着墙面打了一个旋,稳稳的单膝跪于南宫翼然面前的桌案上,南宫翼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当我将冰冷的宝剑抵在他的脖颈之上,他的神情似有懊悔,开口说道“怎么,你难道要杀了我吗?”

“怎么,你觉得我不敢?”我轻轻一笑,加重了在他脖颈上的力道。

“你自然敢!”南宫翼然冷笑一声,那语气丝毫不像一位父亲对忤逆自己的子女的神态。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我轻轻问道。

南宫翼然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自然是我的女儿!这辈子都是!”

我就那样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不经意的收了手上的力道,说道“我看着你这副神态,却不那么真切……你可是怕如果说出了我不是你女儿,我真的会杀了你?你放心,如果你如实说出来,就算我真不是你女儿,我也不会杀你,但是反之,将来如有有朝一日,让我发现你说谎……你可知,在荆沙江一带的七年里,跟在百里身边,镇压暴民,抵制流寇水匪,防患倒戈兵乱,我这一双手可也是会杀人取乐的!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没想到南宫翼然听了却哈哈大笑“你自然是我女儿!你以为就凭你就想如此唬住我?你跟在百里身边这七年来,不但有效镇压了暴民,流寇、水匪!还次次使兵乱转危为安!更是在百里的身旁规劝,让他这个曾经在天威国杀人如麻的太子,听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地狱罗刹,七年来竟然滴血未沾!买尽人心!听说就连他走时,荆沙江的百姓都夹道相送,依依不舍,更是有民众自发为他送了万民伞,怎么?难道他做的这些买尽人心的手段里就没有你的功劳吗?还妄想用自己曾经杀人取乐来诓骗朕!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七年来荆沙江段没有因为镇压暴民导致死伤,是你厌火的福气!难道你要厌火国的荆沙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吗!谈什么我们用的手段收买人心!”我怒不可遏的跳下了桌面,一手执剑站在他的桌案前。

“你都自称我们了!还说你和百里不是一伙的!”南宫翼然愤然的向我指控,好像我犯了天大的罪行。

“至少,他对我比你对我要好,不会让我独自饿死在深宫!”我也同样愤然的看着他,接着说道“曾经我被你最宠爱的王美人和二女儿罚跪在锦邑城王府的院子里,三天三夜,你明明看到了对不对?曾经我被南宫长阿套了麻袋捆进了小黑屋,你明明也看到了对不对?就连南宫长阿时常到我的院子里抢夺财物,动辄打骂,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可你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任你女儿欺负!你又怎么说!”

南宫翼然像是忽然想起了往事,诚惶诚恐的看着我,说道“我女儿欺负你是她不对……”

我执着剑的身形微晃,终于在心中有了答案“你这一声我女儿说得好!”

我当下愤而转身就要离开,南宫翼然见我离开,终于激动的站起身,抬手无力的阻拦我,大喊了一声“花期!”

我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他颤抖的说道“七年来,百里长戈向来听你的话!你……念在……念在……哦……血浓于水的份上,能不能劝百里长戈撤军,还政于民于朕!”

我失望的看着他,说道“皇祖父多么开明的一位君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孙!你既然知道我未曾在荆沙江一带杀人取乐,可见也有一些人脉,那你怎不知三年前我曾中忘忧草之毒,一直到半年前百里离开荆沙江返回厌火时才得解!百里他想要的是这厌火的江山,是这四国的天下!儿女情长这些在他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与其求我……不如去求你的女儿南宫滟阳……问问她这些年养在钟离老太后的膝下都学到了什么!是否也学到了以后一定要凤临天下的野心!”

我自知多说无益,南宫翼然他若明白,就会懂得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一件事就能左右的,那是来自心怀叵测的人长久的谋划!纵使百里有吞并厌火之心,但想必没有南宫滟阳的相帮,他也不会进展如此顺利,又如此之神速!不知已经离世的钟离老太后可曾想到在她过世后的某一天,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女,会伙同他国之人,夺了自己儿子的江山呢?

“南宫翼然……你放心……百里,他向来自负,不管干什么都要图个名正言顺,我想在他取得厌火之前……不会要你的性命,何况……他那么爱你的女儿……南宫滟阳,假如有一天厌火国轮到他为王,那么你尽可以做足姿态,争取做个太上皇,退出帝位之争,或可在南宫滟阳的求情下保住性命!”随着殿门被我推开,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殿门外一排手执长剑的士兵,已经蓄势待发,我回头朝着南宫翼然痴痴一笑“瞧啊,假如我真的想杀你的话,此刻我定会死无全尸!很显然,在这厌火国尚未禅位的君王和我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懂我说的,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南宫翼然此刻已经走至大殿的中央,向外观望。

我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一排士兵,朱唇轻启,轻声说道“怎么?你们想要我今日就血溅当场吗?我敢保证,此刻如果我死了,百里长戈会让你们全族陪葬……”我心中不禁嘲笑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来,如此大言不惭,如此狂妄自大,其实我在百里的心中可能连一席之地都没有吧!

站在殿门口的吴内侍官端着一个药碗,跃过我往殿内探了探身子,见南宫翼然安然无恙的站在大殿中央,嘿嘿一笑“既然皇上无事,公主何不请皇上发话,让这一队士兵退下。”

我好笑的看着他,既然他想给南宫翼然这个面子,我何不成全?我转头看向南宫翼然道了一声“父皇?”这一声父皇我捻着嗓子尽量酝酿的甜美,恳求中带着几分撒娇,一如一个向自己父皇讨要礼物的一国公主!

只听南宫翼然轻声吩咐了一句“都退下吧!”

那队士兵听闻立刻退立左右,立身站好,我提剑而出,吴内侍官端着药碗与我擦肩,瞬间药香四溢而来,我微抬起的右腿绊住他的左脚,他一个踉跄倒地,手中的药碗撒了一地,顿时溅起一层泡沫。

我的眼睛轻瞄着南宫翼然不可思议的神情,转身抬起左手中的宝剑,指着吴内侍官,看着南宫翼然说道“既然是补品,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要知道,有些人的身体是虚不受补的,不如将进补的药膳换成汤羹更滋养些!皇上千金贵体到底是厌火国的天子,公主们的生父,如果让我知道,有人拿虎狼之药为皇上进补,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我看似是对南宫翼然说的,实际是对吴内侍官所说,吴内侍官因露了行迹,匍匐跪于地面不敢抬头“将这宝剑,重新挂回去吧”说完咣当一声,我那柄凤羽剑仍至地面。

出了寿章宫中院的殿门,行姐姐早已在那里等候,见到我关切地问“你父皇可有为难你?刚才听到好大的阵仗!”

“他不是我的父皇”我的语气冰冷至极,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肯定过这个问题,抬起头看着这片深宫里长夜空,天边的繁星点点,将整个穹宇映衬的更加深邃。

————

“哇啊,哇啊”没走几步寿章宫的东偏殿里传来一阵孩提的哭声,我的嘴角终于不由的露出一丝笑意,离开厌火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听说宫里的哪位妃子美人又添了皇子皇女,心想百里长戈就算掌控欲极强,但是说到底也不会不让南宫翼然昭告天下自己的添丁之喜。南宫翼然也太过于畏惧了,竟然将这样的喜事,办的这样低调,瞒的一丝不漏!

寻着孩子的哭声找去,推门看见,一个乳娘正在给看起来五六个月大的婴儿喂奶,走近一看那孩子生的溜光水滑,胖胖嘟嘟的非常可爱,当下问道“是男孩女孩?”

“是位小皇子呢”那乳母见我急忙起身答道,大约是我今日穿的太过于正式,让她以为我也是这宫里的人。

立马笑着说道“这位乳母不必客气,坐下吧!”

那乳母将我没有什么架子,才恭谨的做好,仍旧给孩子喂奶,我看着那孩子实在可爱的紧,用手指戳了戳孩子胖胖的小脸,又问道“这一向却不曾听说当今皇上的哪位妃子又生了孩子?敢问这是哪位娘娘的孩子?”

那乳母见我问,噗嗤一笑看着我“姑娘面善,这可不是哪位娘娘的孩子!这是咱们厌火国当朝长公主南宫滟阳的孩子!如今那……长公主随了咱们驸马回国去成亲,说是办什么典礼,这长途跋涉的,总不好带个还未断奶的奶娃娃……”

我的手不禁扶住了桌角,还未等乳母说完,已失了心神,不再看那孩子,身形微晃的走出了偏殿,行姐姐赶紧过来扶住了我。

只见迎面又走来了一个嬷嬷,她特意抬头瞅了我一眼,然后慌张的走进殿去,“哎呀,你怎么能让她进来!”刚进去的默默说道,“怎么了?这位姑娘面善的很,只是看了看小皇子。”那殿内的乳母答道。就听刚进去的嬷嬷紧张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刚才走出去的那姑娘,可是你们国里的三公主!”“啊!”

“你没事吧?”行姐姐担忧的问我。

我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的繁星,默默的摇了摇头,一滴泪悄然从我的脸颊上滑落,冷风拂面,吹的我额间一阵冰凉……

“下雪了……”我抬起手接着空中飘落的雪花,转头看见行姐姐错愕的盯着我,她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转头看了一眼此刻正被乳娘抱在怀里的孩子,心中有说不尽的苦涩,接着朱唇轻启,只将将的说出了四个字“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