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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玲珑小宴席 > 第114章 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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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雨绵绵,落枝如雪,潮雾久久不散。

寒气随雨而来,虽不如冬日那么冷,但内卧里还是烧了一夜炉子,暖得人连肌肤都舒展绵柔,雨落玉盘与炉火炸开的声音交互相应,吵醒了软榻上的清梦。

江焉阑转醒,眸如清玉,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巡视着眼前的装饰简单的内卧。

半黑不黑里,有人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进来了,似是怕寒意侵袭,又赶忙关上,那人拿着一个食盒放到桌案上,从里面端出一碟冒着热气的葱香鸡蛋春饼和清鸡汤,还有一小碗褐色的汤药。

见内卧太黑,那人连忙点了油灯,抬着油灯去看榻上,却发现空无一人。

人呢?

未等他回过身,脖颈上忽而出现了一把银色刀锋,吓得他差点魂都掉了,只听头顶传来冰川寒潭之音:“你是谁,这里是何地?”

“公子刀下留情……这……这里是玲珑四司,小的……小的只是来送药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小厮吓得两股颤颤,毫无还手之力。

玲珑四司,陆初霁竟将他送到了这里?

江焉阑放开那小厮,银色匕首垂在身侧,琥珀眸微闪,眸光落在桌案的东西上。

小厮见状立刻解释道:“那是司长让小的送进来的朝食和汤药,昨夜郎中来为公子诊治过了,说是公子伤虽不及肺腑,但因为身上伤口太多太密,失了元气,要好生养着莫要多动才是。”

他身上的伤口都已包扎好了,但破损的衣衫并未被动过。

他垂下眸,缓缓坐在桌案边,沉道:“宋司长现在在何处?”

“今日司里有贵客来了,宋司长正在前堂迎客,公子要不要小的去通报一声……”小厮微微颤颤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提起茶壶倒了杯温水放在江焉阑手边,这才退回门口。

“不必,你先帮我送封信到刑部郎中陆大人府上。”江焉阑起身,走到书案边拿过一张宣纸,用笔沾了墨随意写了几个字,折上递给小厮。

“是,小的保证送到,公子您记得把汤药喝了,宋司长交代的。”小厮双手接过,如获大赦般揣着信一溜烟开门跑了。

一室重归寂静,江焉阑看向桌案上微凉的汤药,眸色深谙,不知在想些什么,下一刻,他起身走过去,端起汤药,一扬手倒在了窗棂边的玉兰花盆里。

玉兰花静静颤动着花瓣,不知何时,风雨停了,天色渐晴,那花瓣也逆来顺受的不动了。

玲珑四司前堂,鲜辣拨霞供的香味一早就飘香满堂,堂内支起了桌案,杯盏交错声、关扑博彩声、锅炉沸腾声、笑闹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天光爬进来,越过门口高高的山水锦鲤插屏,照得室内亮堂堂的,也照亮了桌案边正在玩闹的几人。

顾泱泱起身给魏念云倒了满满一杯酒,神秘兮兮道:“这可是我新调的糖醋梅子春,小公爷要是喜欢,本司长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这世上,魏念云就对顾泱泱的酒没有还手之力,只是近来每次来玲珑四司,顾泱泱都要拉上他试酒,一开始他还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顾泱泱说这天下就他一人有这贵宾待遇,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当上了玲珑茶酒司的试酒官。

只是糖醋梅子青?听着怎么有点……不太好呢?

见他犹豫,顾泱泱甜甜一笑:“小公爷别害怕,这次我很小心,绝不会让你像上次一样腹泻的,我发誓!”

见她对天举着三个手指,魏念云思虑了一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叹了口气道:“好吧。”

刚端起杯盏,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若星轻淡好听的声音传来:“泱泱,小公爷是司里的贵客,不要胡来。”

说罢往魏念云面前放了一盘凉拌炸鱼皮,盈盈笑道:“小公爷还是先尝尝我们厨司的新菜,我特意多放了芥辣,不知小公爷喜不喜欢。”

魏念云愁眉苦脸,道:“宋司长,我说了好多次了,我不吃辣。”

“这样啊……”若星杏眼垂落,似乎很是失望,但还有些不放弃,又推来一盘盘酸甜白玉兰烩猪肉,“这么说,国公府上从不做辣食吗?”

魏念云点点头:“为何要做辣食?我父亲母亲都不吃辣食,尤其是我父亲,最讨厌的就是辣食,我自然也不喜。”

若星心下了然,看来国公夫人这么多年来都在迁就国公爷的口味,这才引发了厌食的病症啊。

“不过你们这个拨霞供挺有意思的。”魏念云饶有兴致看向桌中沸腾的锅炉,这锅炉是特制的,不是一般的锅,最特别在这锅从中一分为二,阴阳两极,左边是红油辣汤,右边则是白的菌覃鸡汤。

若星道:“这叫两生宽,是我们台盘司的司长春芽大姐姐新推出的拨霞供专用锅,这样子,两个口味不相同的人也可以坐在一起吃饭,不同而和。”

几日前,若星画了一个图纸给春芽,上面画着一个锅炉相连的双雀盘纹阴阳铜锅,春芽最是稳妥,不日就制出了一模一样的锅炉来,连双雀纹都分毫不差。

魏念云交手称赞:“太厉害了,你们四司怎么那么多新奇的玩意儿,我都不想走了。”

“那就常来,我们玲珑四司随时为小公爷开放!”顾泱泱悄咪咪把那杯糖醋梅子春又推了过去,魏念云一个不慎,喝下去了。

酒过一旬,冤大头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国公府的护卫想上前拦,又拦不住,只得守在一边不敢上前。

若星托着腮道:“小公爷,过两日惊鸿宴就要在国公府上举办了……”

“宋司长不必多说!”魏念云伸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是不会帮你们作弊的,你们还是靠自己的实力吧!”

若星挑了挑眉,无语道:“谁说要作弊了,小公爷瞧不起我们玲珑四司?我只是想说,到时举办惊鸿宴了,小公爷可不要对外说认识我们。”

原来是让他避嫌啊,魏念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那是必然。”

说罢吃了一口面前那盘酸甜白玉兰烩猪肉,眼睛一亮:“宋司长,好手艺,谁要娶了宋司长,那真是天大的福气!”

若星笑了笑,悠悠道:“小公爷不用娶我也能吃到我做的菜,岂不是福气更大?”

魏念云转念一想觉得有道理,他又想到家中的大姐姐,儿时大姐姐常带他去酒楼吃好吃的,但姐姐嫁人后便成了两家人,再也不是他的姐姐了,念及此处,他诚心道:“那宋司长还是不要嫁人得好。”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过若星知道顾泱泱和魏念云都是天真性格,门外洒来日光,她抬眼看去,忽而看到山水锦鲤插屏后,一抹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玄色箭衣下摆如同插屏上的锦鲤,一摆尾就不见了。

若星愣了愣,过了会儿又想,郎中说江焉阑病得不轻,应当还醒不来。

送走魏念云后,若星收拾好前堂,换了身月白素衫,发髻松松用棉布绒花绑起,过了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将棉布绒花取下来,换了一条没那么素净的蓝色绒布。

江焉阑被安置在后院的内卧,因为陆初霁交代过,要藏好他。

走到内卧门口,她踟蹰了一会儿,抬手敲门,里面马上传出一个清泉击石的声音:“请进。”

若星推门进去,身后跟着流入一地春光。

江焉阑正坐在书案前写书信,闻声,他微微掀起眼眸,只见白光勾勒出她清瘦袅袅的身形,她向前走了几步,细腰楚楚,莹润动人。

若星语气疏离有礼:“少将军怎起来了?郎中说你的伤……”

“无碍。”江焉阑停了笔,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来,他身上损毁的衣衫已经换了,此刻身上是一套纤秾合度的玄色杭绸银线暗纹箭衣,银质发冠素雅,耳边垂着一点樱红宝石,如同刻意想将美玉藏起,却掩盖不住光华。

眼前的年轻人俊美华贵,丝毫看不出昨夜的惨意来。

想到昨夜,若星心下微动,目光在桌案上的汤药碗上扫过,是空的,汤药应当是服下了。

恍神间,一道沉重的暗影压了下来,只见江焉阑竟站在她面前,垂下含着朝露的眼眸深深凝着她,略显苍白的薄唇轻启 ,沉声道:“昨夜多谢宋司长相救,宋司长这般慷慨仁义,焉阑应当好好准备一份谢礼才是。”

这人……好像有哪里变了。

此前他躲着她,现在的眼神却有些……来势汹汹,野狼一般危险。

她回过神,匆忙向后退去,后腰却不慎碰到窗案,差点跌倒,“啊……”

下一刻,一只精壮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但江焉阑并未逾越,待她站稳后,他向后退去,垂眸道:“是焉阑吓到宋司长了,抱歉。”

若星怔了怔,心下忽地涌上一股莫名的怒意,这些时日来被他推开、一觉醒来得知他在审刑院的委屈悉数上了头。

她有些想冷笑,这人,又要装不识她,又要这般态度捉弄她,好得很,伤了就伤了吧,她才不在乎,他要装就装下去,最好一辈子都别认。

若星暗暗咬了咬牙,她实在太生气了,面上却仍是笑得得体:“少将军不用客气,陆少爷昨夜来时留下一百两银子将此处借给少将军疗伤,我们已经两清了,待少将军伤势痊愈之后自行离去便可,现下小女就不打扰少将军养伤了。”

一刀与他划清界限,说罢就要走人。

江焉阑微怔,下意识跟出去几步,欲言又止道:“请留步。”

若星止住脚步,却不转身,就那么僵着,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焉阑许要多叨扰一些时日,还望宋司长见谅,只是……我对此处不甚熟悉,不知宋司长可否带我熟识一下宅院。”

如今朝堂之事只需静侯,他的确暂无可去之处,更何况,他也不想走。

却听若星漠然回道:“抱歉,前堂还有客在,小女分身乏术,少将军可稍等片刻,待其他女使过来。”

说完甩袖而去,走得冷然决绝。

江焉阑眸色一黯,想到刚才在前堂不慎撞见的那一幕,喉间隐隐有血腥气涌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的天上月如今有了新人,如何还愿低头看一看泥潭里的野狗。

若是仰头再求一求,不知天上月还能不能……怜悯怜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