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雯雯：……
算你狠！
下一秒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里，再回来时一手茶杯一手扇子。
于雯雯端着杯子阴阳怪气道：“大少爷，喝水吧。”
宋熠然好笑的接过杯子，“让你端杯水是有多不愿意？我辛辛苦苦为了谁？”
于雯雯从角落里捞了个小马扎，挨着宋熠然坐下，托着下巴幽幽道：“小哥哥，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如果让我二哥来做秋千，他早就做好了……”
言下之意，这番辛苦完全为了你自己的强迫症，不好给我扣锅……
宋熠然：……
他觉得以后有必要和妹妹讲讲人类的美德，比如说看破不说破什么的。
于雯雯慢悠悠的一下一下扇着风，风没吹着自己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天凉了，你穿着半袖竟然还热？”
上辈子她就有痛经的毛病，来一次亲戚被放倒一次。
她觉得自己反应算是严重的，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人是她高中舍友，一次偶然于雯雯发现她在卫生间门口蹲着，本来以为对方低血糖，想拿点糖塞过去来着。
没想到舍友抱着肚子又冲回了卫生间，她吐了……
后来从舍友口中得知她不是低血糖，是亲戚来了，每个月都得吐上这么一次……
打那以后于雯雯戒掉了磕雪糕的习惯……
诶……希望这辈子亲戚对她仁慈些吧……
她愣神的功夫，宋熠然已经休整好，再次拿起了木刨子。
于雯雯：o(︶︿︶)o
说话不算话！
似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幽怨，宋熠然慢条斯理的问道：“好吧，你想问什么？”
于雯雯先制止住他的动作，“饶了这块木头吧！它只是和其他兄弟不一样而已，十个手指还有长有短呢，它做错了什么？咱们要尊重个性美！”
宋熠然从善如流，放下刨子，做了‘请’的手势。
“你就挑刘家的事情讲讲就行，我很好打发的！”
宋熠然定定的看着于雯雯，“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好吧。”于雯雯摊手，“既然你如此诚心，那就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讲一遍吧。还渴不渴了，我随时可以给你再续一杯。”
微笑.jpg
宋熠然举起两块木板进行比对，“总之就是刘家老爷子被带走了，刘家也没了继续在大院住下去的资格。刘秀婷她妈好像卷钱跑了……”
“……跑了？”于雯雯坐直身体，听得仔细，脑袋不自觉的向前倾，“她跑哪去了？刘秀婷她爸呢？她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不知道，据说等刘家其他人发现的时候，留目连人带钱全没了。刘秀婷她爸因挪用公款被判刑了，刘家老爷子倒是没什么事被放回来，不过上面给了期限，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搬离大院。至于她哥？草包一个，只知道拿家里的钱出去当冤大头……”
“……啊！怪不得！我说怎么上次见到刘秀婷她穿得有些寒酸，看来她的衣服应该被收走了……”
合着家里的钱全被卷跑了啊！呸！什么家里的钱！是公家的钱！
于雯雯追问道：“那钱怎么办？不管了？”
宋熠然屈起手指给了于雯雯额头一下，“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不管！上面已经开始追查刘秀婷她妈的下落了……”
于雯雯揉着额头，反而笑了一下，满是对刘秀婷的幸灾乐祸，“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那几年把别人当奴隶使唤，踩脚底下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行了，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没有？”
“满足了满足了。诶？那刘秀婷现在在哪住？”
宋熠然极其不符合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妹妹，我个人对刘秀婷住哪里不是很感兴趣的，你觉得我会追着问她们家住哪？”
“成叭成叭。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接着来接着来……”
于雯雯将放在身后的刨子重新塞回宋熠然手中，又回到躺椅上美美的悠哉悠哉，呲溜一口糖水。
宋熠然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
怎么说呢？
有种地主家大小姐和劳工的即视感……
姿态闲适的让宋熠然毅然放下刨子，尊重木头板子的个性美。
此时，于雯雯念叨着的刘秀婷正在和曾经的小跟班一号对峙。
小跟班一号穿着新做的外套在刘秀婷面前走来走去，眼角眉梢俱含着笑意，”婷婷，你看，我妈新给我做的这件外套怎么样？好不好看？这颜色鲜不鲜亮？”
提到这个她顿了一下，接着用极其夸张的语气道：“天啊！婷婷！你穿的是什么？抹布吗？你妈妈不是喜欢每半个月给你做件新衣服吗？真好日子到了，你穿出来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刘秀婷眸子阴沉，内心的怒火翻江倒海。
可目光触及跟班一号的新衣服，心里的火‘噗’地一下全散了……
新衣服？她亲妈都跑了，哪来的新衣服？
一朝从高处坠落，刘秀婷算是尝遍了之前没吃过的苦，受了没受过的罪！
事情要从刘老爷子被带走说起……
刘秀婷当时被刘父踹翻在地，一脚正中胃部，她在地上挣扎半天依然起不来。
随着刘父的离开，刘奶奶对她这个孙女的态度急转直下，甚至指着刘秀婷的鼻子骂她是刘家的灾星，还说刘家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赐。
不是没想过和刘母诉说委屈，可刘母忽然也忙了起来，从早到晚根本见不到人。突然有一天她抱着刘秀婷哭了，神神叨叨的说，妈不想的，妈无路可走了，你别怪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
刘秀婷那几天意识昏昏沉沉的，根本听不进去刘母说了些什么，更遑论逐字分析了。
后来刘母失踪，刘父被带走，刘家的小楼被收回，她们被赶走……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一场噩梦一样……
因着刘秀婷是刘母离开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刘奶奶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觉得她和刘母是一伙的，盘算着刘家剩下的财产。
可刘秀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刘家剩下的人租下了大杂院最便宜的一间，她现在每天得学着洗衣做饭，还得承受刘家人的辱骂和殴打。
谁让她在外主动惹事呢？谁让她妈跑了呢？
和刘秀婷一母同胞的哥哥仿佛一个局外人，每天在家畅想着这个朋友帮他一把，那个朋友捞她一下，结果所谓的‘朋友’一个都上门。
原本细腻的皮肤变得粗糙，衣柜里满满的成衣被刘奶奶折价卖出，刘秀婷突然明白了以前被她欺负的人是什么滋味儿。
老天似乎在专门与她作对，明明觉得生活已经在深渊了，可身边发生的事情却在告诉刘秀婷，不，还可以更低，还可以更惨。
刘家的倒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刘秀婷不再有嚣张跋扈，颐指气使的资本。意味着受过她搓磨的人终将会报复回来……
意识逐渐回归，刘秀婷侧着头，不去看小跟班一号，不去跟她硬碰硬。
小跟班一号恰好挡在了刘秀婷的必经之路上，“婷婷，你怎么不说话？是没长嘴吗？还是哑巴了呢？”
她语气嘲讽，突然暴起将刘秀婷的脑袋狠狠撞在门框上，扔下一句，“这是你应得的，我们两清了……”
刘秀婷抱着脑袋蹲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时而无助的喊‘妈妈’，时而无声咒骂对她落井下石的人。
可是她却忘了，她口中的‘妈妈’已经将她抛弃了。所谓‘落井下石’的人，正是当年受她欺侮的各种受害者……
………
“成了！妹妹！来！来试试秋千！”
宋熠然拍拍手上的灰，对躺在摇椅上脸上扣本书的于雯雯喊道。
“……恩？做好了？是做好了吗？”
于雯雯惊醒，揉揉眼睛，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睡着了不说，还做了梦……
说来奇怪，这梦竟然是以刘秀婷为中心做的，于雯雯以第三者的角度旁观了刘秀婷的苦难生活。
苦难啥？还不是她自己作的？
但凡做点好事不至于被人这么惦记……
于雯雯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爱好，她将书随手放在摇椅上，兴致勃勃的跑去试新做好的秋千……
至于刘秀婷的未来如何，与她无关……
“我说……这？秋千？做好了？”
于雯雯指着面前稍显简陋的秋千，双手比比划划，“不是说带靠背？不是说弄个与众不同的？”
宋熠然先坐上去试了试，“妹妹，后来我自己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咱们得尊重个性美。”
于雯雯嘴角一抽，点点由长短不一的木板组成的秋千，“……确实很个性……”
看这宽大的座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双人秋千呢！
宋熠然轻轻的荡了荡，几个来回确定稳当之后才起身换人，“来，妹妹，你试试。我觉得真的挺不错的……”
于雯雯试探着坐了上去，宋熠然负责在后面轻轻的推。
“诶，竟然真的很舒服！”于雯雯甩掉拖鞋，盘着腿坐在上面。因为秋千足够宽足够大，可以在上面换姿势。
宋熠然用手护着于雯雯的后背，琢磨道：“哪天我试试能不能编个靠背出来，这样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于雯雯瞬间点头如捣蒜，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看向宋熠然。
宋熠然推了一下秋千，求夸奖，“怎么样？我做出来的秋千没那么不好吧？”
“咱们绿豆糕少年，脑瓜子聪明得很，想做什么做不出来？”
“于雯雯！”
宋熠然羞于被提起‘绿豆糕少年’五个字，提溜起于雯雯两根翘起来的小辫子。
”诶？诶？小哥哥，我错了！我再不说了，你放过我的头发吧……”
于雯雯顺着宋熠然的力道站起身，试图拯救出小辫儿。
哪曾想靠近隔壁突然传来狗狗的‘嗷唔——’声，接着便是铁锅发出的’嘎嘎‘声。
比刚刚的声音还要大……
于雯雯趁机拽回小鞭儿，扯着宋熠然兴致勃勃冲向隔壁，“走走走！准是黑子生了！咱们去看看！我还没见过狗狗下崽儿呢！”
那可是狗崽！那可是大狼狗的狗崽！
试问哪个女孩子没有个养只帅气狼狗当保镖的梦呢？
如果不是顾及到家中有只善妒的鹅，于雯雯早就申请养狗了。
“许爷爷——怎么样？黑子生了吗？”
许大爷在院子中用砖头垒了个狗窝，黑子便是在里面生产的。
此刻一人一鹅聚精会神的站在狗窝外，见少年少女并肩而来，眼中划过一抹兴味。
背着手向狗窝的方向抬抬下巴，“还没生出来，还得再等等......”
见宋熠然穿着半袖便出来了，“孩子，怎么不多穿件衣服？黑子一时半会的下不来狗崽儿，去，你在外面干站着，别再冻冰了，听话，回去添件儿衣服……”
“不用，许爷爷。我不……”
于雯雯突如其来的触碰打断了他的话，宋熠然的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两步，躲开于雯雯的手指。
于雯雯：？？？
“你躲什么？我试试你胳膊的温度！摸着有点凉……”
宋熠然左手在右胳膊来回摩挲两下，像是在证明什么一般，“没事！我不冷！”
于雯雯瞟了他一眼，“不冷什么不冷？我明明看见了，你都起鸡皮疙瘩了，肯定是被风吹的！赶快和我回去！跟我回去添件外套！”
宋熠然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不好意思，心跳过快起的鸡皮疙瘩吧？
经过一番挣扎后，“……好吧，我跟你回去……”
于雯雯满意点头，走之前和许大爷道：“许爷爷，我们等会还来的……”
许大爷摆手，“行，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望着少年少女并肩离开的背影，许大爷嘴角噙着一抹微妙的笑意，这抹笑久久不散……
直到——
“嘎嘎——”
老头子，鹅黑子兄弟到底什么时候下崽崽！鹅已经等好久了！
大白鹅长长的脖颈突然转过来，豆豆眼冷不丁和许大爷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