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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摩挲着宋熠然的后背,一时间沉默无声。

末了苦笑了一下,对于老头道:“老于,没想到我在这里受你照顾,我孙子也受了你们家的庇佑……”

于老头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的话,“可不?你当年救了我,你儿子又救了我儿子,咱们两家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还真是......”

没想到兜兜转转,宋熠然竟然在这里和他相认。

既然祖孙俩已经相认,于老头贴心的留出二人说话的空间,带着于雯雯悠哉悠哉的向沈明知道谢去了。

虽说是深夜,到底不敢久留,只能捡着要紧的说。

走之前宋文反复叮嘱宋熠然,“没事别过来,有事也别过来,直接和你于爷爷说就成。开春我们得上工,你如果看见我就当不认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于家的亲戚。”

说一句宋熠然点一下头,“爷爷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宋家和于家的关系得护严实了,不能让于家跟着自家受牵连……

等要走的时候宋熠然蹭到于雯雯身边,带着几分期期艾艾的解释,“妹妹......你知道我没那么爱哭的......”

他实在是怕破坏在于雯雯心中靠谱小哥哥的形象,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于雯雯存心想逗逗宋熠然,摇头晃脑道:“……是吗?可是小哥哥,我看见你掉眼泪好多次了,别说,你哭起来像小姐姐一样,还挺好看……”

什么?!宋熠然大惊。

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像小姑娘?这必不可能!

小尾巴一样跟在于雯雯身后,“妹妹,我是男孩子!再说我哭都是有理由的……”

因为是深夜,宋熠然不敢高声说话,将声音压的低低的。

“诶?诶?外头这么黑,你们俩走慢些……”马桂花不放心的快步上前,扯住两小只。

几人之间的官司被宋文瞧见,一把拉回在最后溜达的于老头,对他咬耳朵,“我孙子和雯雯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于老头对自家孙女很了解,知道于雯雯愿意和什么样的孩子一块玩。

好看,还得干净。

宋熠然没来之前,队里那么多孩子,于雯雯只和陈兰花玩儿。

为什么?就是因为人家收拾的干净。

当然,小孙女的择友条件不能和宋文说,宋老头把手背在身后,“还成吧。”

“哎……就是我家现在比较麻烦。要是我没出事那阵,高低我得和你攀个亲家,雯雯那孩子多好,一看就是灵透的孩子.......”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小孙女才多大,张口亲家闭口亲家的!”

于老头扯回自己被拽住的衣袖,“人家俩孩子就是好朋友,别瞎合计……”

并给了宋文一个‘你太龌龊’的眼神,走入夜色中……

留下宋文一个人在门口碎碎念,“……好朋友?”

不是宋文吹,宋熠然这孩子在他膝下养过两年,凭借优秀的外貌吸引不少大院里同龄的小姑娘,想和他一起玩。

奈何他这个孙子对别的女孩子向来是爱搭不理,不假辞色的。

啥时候这么屁颠屁颠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追着念叨过?

啧啧……

1974年像是被按下加速键一样,在忙碌中度过。

时间来到1975年6月。

让我们先看一下小说中各位主人公的现状。

首先是宁晚月和杜云亭夫妻俩。杜父一气之下,彻底断了对两人的金钱支援。

这对小夫妻逐渐从琴瑟和鸣过渡到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话题都是围绕着金钱展开,再没了当初的恩爱模样。

而李岚,从冬日里失了孩子,身体也受到损害后,彻底恨上了罗母和罗小娟。

给罗浩去了一封信,信中尽是挑拨之词,并且歪打正着的猜准了罗小娟的心思。

在这一年里,不断的给罗小娟找相亲对象,说的尽是些鳏夫,有家暴倾向的男人……

又拿捏罗母每个月的养老钱,将罗家折腾得人仰马翻。

李岚心里是好受了,肚子却依旧没动静。

她自己的人脉找不到靠谱的中医,又信不着队里的赤脚医生。只得一碗接着一碗的灌偏方,以求养好身子,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最后是黄福宝,她的能力已经彻底没了。

姐弟仨通过努力,已经总结出规律,日期一到就给续上。

在摸索中逐渐掌握熟练的泼尿方法,再不会出现前几次浑身湿透的状况。

毕竟浑身湿漉漉的,总会引起黄老太和刘翠萍的怀疑不是?

在童子尿一次又一次的压制下,黄福宝成了乡下普通小女孩中的一员,刘翠萍也没了女儿的’气运‘做依仗。

由天落地不过如此,黄福宝根本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

哭闹成了常态。

只不过再没人会安慰哄着她了,不是被人扔到院子里尽情嚎,就是被打几下要求闭嘴。

亲妈刘翠萍的态度同样慢慢改变,再不用什么‘亲亲宝贝’‘小乖乖’称呼黄福宝了。

这天宋熠然背着背篓打猪草。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顺利融入到了于家。

正低头忙碌着,后背被人敲了敲。

知道是谁在恶作剧,宋熠然头也不回,“妹妹,你可以和陈兰花去玩丢沙包,我这边得好一阵。”

于雯雯属于于家三房的重点保护动物,打猪草这些活向来用不着她干。

尤其入冬前一场高烧,更是将她的保护等级再次拉高。

她凑在宋熠然身边交头接耳,“你看……那人是不是黄福宝?”

宋熠然停下动作,顺着于雯雯的手指看过去……

只见离她们不远处,黄福宝追在新来的知青身后,不依不饶的管人家要糖吃。

不知道多久没打理过的头发枯黄乱糟糟,身上的衣服下摆蹭的都是灰。一张圆润白皙的小脸迅速消瘦,没了原来的讨喜模样……

宋熠然惊讶,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她、她咋成这样了?”

“可不就是?黄家的哥哥姐姐太厉害了……”于雯雯托着下巴感叹。

和施法了一样……

谁能想到一年多前,穿着新衣服用下巴看乡下孩子,神色趾高气昂,言辞中尽是优越感的老天爷亲女儿会这样呢?

宋熠然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继续割猪草。

不远处新来的女知青秀眉拧紧,看着裙角处被按下的小手印,后退几步尖声斥责道:“手拿开!脏死了!糖糖糖,刚才不是给过你一颗了吗?小小年纪,这么贪得无厌!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教的……”

黄福宝的小手指相互点点,一副博同情求可怜的样子,“姐姐,福宝真的好久没吃到糖了,再给福宝一颗就好……”

“走开!我又不是你爹妈,你多久没吃到糖关我什么事!”女知青转身离开,将黄福宝扔在身后,“早知道找别的孩子带路了,这可是新做的布拉吉!”

没要到糖的黄福宝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扫了一圈周围,目光集中到宋熠然身上,更是和他身边的于雯雯四目相对……

于雯雯挑眉,已经做好黄福宝过来搭话的准备了。

之前好几次都是,看见宋熠然比看见亲哥都热情,颇有些想当他小公主的架势。

没想到这次黄福宝迟疑了一下便跑开了,速度之快,像是有人追在后面一样。

“……诶?她怎么跑了?我以为她会和你说话的。不过,她对你好感度怎么那么高?第一次见面就是……”

宋熠然听着听着,突然转过头看于雯雯,神色带着些许玩味,“妹妹,我从刚才就想说了……”

于雯雯被盯得身上发毛,结结巴巴回道:“说、说什么?”

“你说话听着不太自然……”宋熠然隔空点点她的嘴,“你的牙是不是也掉了?说话是不是也开始漏风了?”

接着诱哄道:“妹妹,需不需要我帮你看看?我可是过来人……”

于雯雯疯狂摇头,捂住自己的嘴撒丫子逃跑,扔下一句,“不用不用!小哥哥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看着于雯雯的背影,宋熠然‘哼’了一声。

他记得自己门牙掉了的时候,于雯雯是怎么逗他的。引着他多讲话不说,还总给他讲笑话让他乐!

他想着总能等到于雯雯掉牙的那一天。

看看,这不就找回来了?

离开的黄福宝则满心愁绪,边走边忍不住掉眼泪。

见到宋熠然和于雯雯的一刹那,竟然鬼使神差的不想靠近。

尤其是那两个人身上穿着整洁的衣服,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不像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自己都能闻到身上散发的味道……

每当提出想洗澡时,黄老太不是用“你知道洗一次澡得打多少次水吗?你能打水?一点活儿不能干,惯会给人找麻烦!洗什么洗!”斥责她。

就是用“乡下孩子哪用打水回来洗澡?等天热了,带你去河里洗,你先忍忍……”敷衍她。

怎么办?妈妈变了,奶奶也变了!她们再也不是那个每天说最疼爱福宝,最喜欢福宝的妈妈和奶奶了。

当天晚上黄福宝做了个梦,梦里黑瘦的老头盘腿坐在她面前,从她的身体中抽出了什么东西。离开之前又说看她实在可怜,留了一样东西给她。

一觉醒来,黄福宝非但没轻松,整个人更疲惫了。

不等她再次倒下,耳朵就被黄老太揪起来,“睡睡睡!你是猪吗?成天就知道睡!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赶快起来干活!你两个姐姐这么大的最后早就能帮我干活了,哪像你……”

提到哥哥姐姐,黄福宝就来气。

身为哥哥姐姐,看见奶奶打骂她不帮着劝不说,站在一旁像是没看见一样。

刘翠萍穿好衣服准备上工了,怀里揣着个不算大的饼子。

用黄老太的话说,干多少活儿吃多少饭,黄家没有那么多的米面供着!

一年多的历练,刘翠萍完全褪去了军官夫人的光环,脑子里面想的都是怎么填饱肚子。

在黄老太有意无意的搓磨下,在繁重的农活下,她的脸迅速爬满皱纹。

可那有什么办法?

刘翠萍想保养皮肤,但是手中没有钱,挣来的工分也把在黄老太手里。

自黄老太掌握家中财政大权,刘翠萍和黄福宝各种特权通通被取消,能在平日里吃上一口鸡蛋都是幸事!

刘翠萍砸吧砸吧嘴,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要是有个男人能养着她就好了……

当过军官夫人的骄傲让刘翠萍瞧不上乡下男人,即便被搓磨仍没‘自降身份’。

可这会儿,一直坚定的心动摇了……

她现在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年轻,城里男人找媳妇也不会找她。

难道真的要屈就乡下泥腿子?

黄福宝跟在刘翠萍身侧,试图牵住她的手,被沉思着的刘翠萍不耐烦的一掌拍开。

“别碰我!没看我想事儿呢吗?”

这时,一个扶着孕肚的女人慢悠悠走过……

黄福宝直愣愣的盯着走过来的孕妇肚子看,冷不丁冒出一句,“......是小弟弟!”

来人是黄家隔壁的小媳妇,和黄家不太对付。小媳妇自上次见到黄福宝在亲爹死后几天披红戴绿的,便不是很待见这孩子。

本想当做没看见略过,没想到黄福宝冲着她的肚子来了一句‘小弟弟’。

都说小孩子的话最是灵验,当下她多了几分好脸色。

摆出笑眯眯的模样对刘翠萍道:“你闺女真会说话,借你闺女吉言了......”

说着她轻柔的抚摸肚子。

前头她生了两个全是姑娘,倒不是重男轻女,姑娘她对着也是一样的好。

总归是缺了个儿子不是?

刘翠萍敷衍几句,低头看向黄福宝若有所思,等小媳妇走了之后问道:“福宝,你咋知道刚才那个婶婶有小弟弟?”

黄福宝懵懂摇头,“福宝也不知道,福宝就是这么感觉的......”

“......感觉......”刘翠萍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反复念叨。

平心而论,黄福宝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的能力像是被什么遏制住失灵了一样。

凭着以往生孩子的经验,隔壁小媳妇生产的日子可能就在这几天。

生男生女,她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