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大了。
东方天抖了抖落在双肩的雪花，又走回了温暖的办公室中。
东方梦雅仍然坐在桌前思考。不过与之前不同，现在的她明显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她见到东方天回来，“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哦？怎么了吗？”东方天见到女儿如此反应，稍有意外。
“先回答我，这些文件的内容真实吗？”东方梦雅看起来相当的严肃。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真实的，但我可以保证，文件里的信息起码有九成是可信的。”东方天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说道。
“那就是可以参照。”东方梦雅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摇头？”
“我现在觉得，我们不应该判他死刑。”东方梦雅非常认真地说道。
东方天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一开始，你还觉得他是十恶不赦的重刑犯，现在怎么又替他求情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不明真相，人云亦云，”东方梦雅故意压低了嗓音，好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更有沧桑的成熟感，“现在的我不一样了。”
“确实，有进步。”东方天夸赞道。东风梦雅确实变得不那么幼稚与任性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他还是要给予鼓励。
“原因呢？”他又问道。
“很简单。”东方梦雅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巴司刻，从几年前的寒冬开始，就开始不断地犯法。他利用自身强大的能力，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死在他手下的普通人不计其数。如果单单把这一段话拎出来，那他可以被称为恐怖分子，暴徒，或是连环杀人犯。”
“而且还是在逃的那种。就凭普通的警察，根本拿他没办法。”
东方梦雅说错了一点。不是普通警察奈何不了巴司刻，而是普通警察根本奈何不了玩家这一群体。不过东方天没有说什么，他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其继续。
“然而通过对于手上这些可信度很高的信息的研究，我发现了一个特点。就拿过年前的那些事来说，巴司刻当街殴打街道管理的执法人员，然后殴打了三个小孩……”
说着，东方梦雅开始罗列起巴司刻最近的“罪行”。一直罗列到了他冲进北湾区区政府大楼，杀了区长随跃民的案件。
“综上，我们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他杀的，或者攻击的那些人，都是人渣。街道管理的那些人，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除了欺负老百姓，别的什么作用都没有。那三个小孩也是，他们活活打死了一个同龄人，却只受到了很少的处罚！”
“最可恨的是那个随跃民，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就这样杀害了一整个工地的人，让几十个家庭支离破碎。他就该死！”
“所以，你觉得他的行为是正确的？”东方天微微挑了挑眉。
“对！就是正确的。为民除害，就是正义。”东方梦雅正气凛然。
“依我看，这不能叫做正确，最多叫做仗义。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差不多是这样。”东方天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东方梦雅叫道，“行侠仗义就是对的！”
“那我请问，就那三名学生打死平颂这个案件来看，你说，平颂一个人死掉了，可巴司刻一下把那三个学生都打死了，这正确吗？”
“怎么不正确？”东方梦雅觉得理所当然，“我认为不是三人中的某一个最终打死了平颂，而是他们一起杀的人。杀人偿命，这就是应该的。”
“可是三个人的命，换一个人的命，这公平吗？”东方天似笑非笑。
“根本就不是这么算的！杀人能用数量来进行等量替换吗？生命是可以当物品交换的吗？”东方梦雅对于东方天的提问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种话。
“这就对了。你觉得不然，可有人觉得是这样。归根结底，行侠仗义这是一个道德准则的问题。你用内心道德的衡量标准来判断这件事，它是对的，可其他人觉得是错的。”
“我们需要一个标准。由此，我们制定法律来维护秩序。倘若我们每个人都用各自的道德准则来审理案件，那么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法律的尊严需要维护。我们给予违法者以惩戒，也是为了告诉其他人，要遵守法律。”东方天慢悠悠地说着，他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东方梦雅沉默了。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可东方天说的也没错。法律的尊严需要维护，这样才能带来秩序，这事关群众的安定。
“另外，”东方天补充道，“如果因为今天你的一句话，我就撤销了巴司刻的死刑，那么世人会怎么看待我们政府？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滥用权力的体现吗？”
“呵呵，”东方梦雅突然笑了，她的眼睛突然瞪大，面部发红，那是异常愤怒的表现。
“嗯？”东方天看见生气的小梦雅，心中稍稍发怵。
“明明，率先不尊重法律的，就是那些人！北湾区前前区长吴德，滥用职权，目无法律，残害平民。前区长随跃民，还有那些街道办的也一样，他们哪一个人遵守法律？他们利用权力，为所欲为。”
“那些被欺凌的人们，他们能维护自己的利益吗？那些因此而死的无辜者，他们会迎来公正吗？”
东方梦雅越说越激动，她逐渐变成了呐喊。
“没人会为他们发声！如果不是巴司刻，他们根本就不会有出头之日！法律的尊严需要维护。给予滥用职权的人以惩戒，也是在维护法律的尊严！”
“我们需要巴司刻这样，能够站出来的人！哪怕他以暴制暴，哪怕他目无法律，可他为底层的人们带来了光明！”
东方天听着这一席话，脸上意外之色更甚。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默默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回味着刚刚的话。
沉默良久，东方天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东方梦雅的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过了这个年，你还真是长大了不少。有了自己的见解，这非常好。”
“所以呢？”东方梦雅这时冷静了下来，双手叉腰，面露不满。
东方天突然又叹了口气。东风梦雅比以前确实成熟了一点，但现在的情况是，真相已经喂到她嘴里了。如果没有真相呢？
作为能够爬到区长位置上的随跃民，他手段自然不必多说。要是没有巴司刻，他完全可以找手下几个人去垫背，事情就解决了。
有些问题，还是要展现的透一些。
“死刑不能撤销。”最后他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东方梦雅不解。
“为众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东方天话锋一转：“要不这样吧，我们把结果交给时间，看看那些人，究竟能不能改变结局。”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