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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讲学士走来了,是个熟人,曾经有过颇多接触。

范进意外了,没想到翰林院的侍讲学生居然是鲁小姐的舅舅崔东侯。

不敢怠慢了,范进上前几步,主动行礼:“见过侍讲,下官对于翰林院的职务不熟悉,难免闹出了一些笑话。”

严编修吹胡子瞪眼了:“不是笑话,漕运御史的儿子西门达摔碎了两只玉壶春瓶。”

范进心里一惊,暗道严编修不会说话,更怀疑他和崔东侯有仇。

已经说出来是漕运御史的儿子闹事了,还是一副不打算放过的样子。

摆明了是在难为西门达,也在难为崔东侯。

就在范进想要拦住西门达犯浑,庭院里的情况让他感到了意外。

西门达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恭敬的说道:“见过座师。”

以西门达纨绔的性格,范进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待读书人尊敬,这个人还是上官。

西门达最看不惯有人踩在头顶了。

除非那名官员的权势比他爹更大。

崔东侯虽说是翰林院的三把手,地位清贵,却比不上漕运御史。

西门达老老实实行礼了,没有耍浑,像是蒙童碰到了教书先生。

崔东侯无奈的笑了:“本官听闻翰林院里闹出了动静,心想着多半是你又在胡闹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西门达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躲到了范进的身后。

崔东侯再次见到了范进,又都是从广南布政司过来,没有任何的故人相逢的熟悉。

反倒是疏远了很多。

崔东侯平淡的说道:“你和本官外甥女的事情,不可能了,尽早安心做官莫要自误,即便是做了状元,也是远远比不上裕王的儿子。”

范进没有反驳,句句都是实话,也没有反驳的必要了。

崔东侯按住了西门达胡闹的势头,转身回去了,还有公务要做。

没时间留在庭院里闲聊,平白浪费了时间。

等到崔东侯走了以后,西门达明显松了一口气。

范进奇怪了:“你怎会怕了崔侍讲。”

西门达苦笑了:“不是本公子怕他,崔东侯当年做过县试的座师,刚好在那一科参加县试,算得上是师长了,不能不尊敬。”

有一句话没有明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西门达小时候通过了县试,去崔东侯的官邸拜访,不小心看到了他女儿洗澡。

心里有愧,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崔东侯。

西门达说不出口,这个秘密最好是永远烂在肚子里。

范进摇了摇头,拉着西门达回去了:“多半是裕王的人看本官不顺眼,算了,待在书馆里比起待在侍讲身边更加自在。”

西门达闹起来,目的只有一个,恢复了范进应该得到的职务。

正常来说,状元都会安排在侍读学士或者侍讲学士身边。

西门达从范进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来,明显不愿意待在崔东侯身边,刚才那句话里又提到了鲁小姐。

待在书馆里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范进只去了翰林院一天,便休沐了,第二天刚好是十天一次的休沐。

官员不用去衙门里点卯了,可以在各自的宅子里休息。

胡芸姐起床以后,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拿着步摇插在发髻上:“相公,奴家算过了,以家里最近挣的银子,还有田庄里缴纳了粮税以后剩余的粮食,可以把隔壁的铺子买下来,刚好给相公扩建成一座院子。”

书斋终究不是住人的地方,范进又考上了状元,在翰林院里任职了。

好歹是一名官员,需要有像样的宅子。

总是居住在经商的书斋里,即便是卖的书籍,传出去对于范进的名声也不好。

范进走了过去,拿起红木案几的步摇,亲自帮着胡芸姐插在了发髻上:“娘子真是贤内助,一切都听娘子的安排,拿出来钱买下来隔壁的铺子。”

付出有了回应。

胡芸姐欣喜的笑了:“奴家能做的就这点事了。”

范进握住了胡芸姐的玉手,摇了摇头:“把家业操持的井井有条,甚至是蒸蒸日上,可不是一般人有的本事。”

过去,范进习惯了胡芸姐的贤惠,或许还没什么过多的反应。

另外,乡下女人贤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来到了金陵以后,范进见识了很多大手大脚的千金小姐,做官以后,又从同僚的嘴里听说了官员家里的各种悍妇。

胡芸姐越发显得难得可贵了。

家里富贵了,没有变的大手大脚,还是一如既往的勤俭贤惠。

胡芸姐站了起来,扭着曼妙的身子,准备下楼去做饭了。

当她走到厢房门口,又想起来一件事:“宅子的扩建用不了多久,只需要保留书斋的铺面,把隔壁的铺面建造成前门和倒座房就差不多了,相公当官了,应该去买几名奴仆了。”

范进关心的问道:“家里接下来不仅扩建宅子,又要养着丫鬟奴仆,银子够不够。”

无论是扩建宅子,还是买了几名丫鬟奴仆,都会耗费很多银子。

胡芸姐姣好的脸容,出现了一丝得意:“相公安心做官,不要考虑银子,奴家说了这话就是有充足的银子给相公用。”

范进放心了,笑了笑走出了厢房,来到对面的偏厅洗漱。

偏厅的窗棂打开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逐渐多了起来的官轿。

金陵不同的大街,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色。

范进居住在靖王府附近,距离秦淮河比较近,又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很少看到商贩路过。

全是一名名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乘坐着家里的官轿,从书斋门口的大街上路过。

范进用青盐柳枝洗漱过后,拿起一条绢布,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当官以后各种开销都大了,如果没有娘子的贤惠,恐怕我也成为拮据官员中的一个了。”

开销何止是大了,简直是比过去增加了好几番。

西门达闲着无聊,金陵里又没几个朋友,坐着马车过来找范进了。

开嘴第一句话,又是一笔很大的花销。

西门达问道:“你什么时候置办一顶松花绿官轿,或是买上一辆马车。”